“……想死……”小岚对我说。她蜷在屋顶的角落里，缩得小小的。这里唯一的亮光，来自铺在瓦面上破塑料布的缝隙。也许该打开手电，却能感到她不希望我那么做。

她说：“别看我……”

我爸在到处找她，娄海峰和她妈也在找她。

中午她穿着裙子躺在床上，等着下午去考试……然后，他们就说她丢了。

她抱着膝盖，膝盖上只露出两只眼睛，在黑暗里，她尽量让自己的皮肤都在衣服和头发底下。我靠近她，她向后躲。能躲到哪儿去？

我爬下去，给她拿了一杯水和两包山楂片，放在她不需要看着我往后缩又能够得着的地方。等再下去，我拿了菜刀。

去考场，娄庆在那儿。

我爸冲我大叫：“你疯了？！”我被关在教务室里，楼道里能听见娄庆的哭声。他被拿刀砍人的疯子吓坏了。疯子就是我。

我爸知道我认错了坏人，娄庆没干什么坏事。小岚的妈妈也知道。她知道是谁中午进了屋，锁了门，拉了窗帘，抓住小岚的手……她自己不说，不让小岚说。她跟娄庆说是我犯了浑，想欺负小岚。娄庆反问她，那郭盛为什么要去学校砍我？娄庆看着他后妈就都明白了。可他能说什么？

中考我少考了一门，那门考试开始的时候，我坐在天花板上望着小岚。

娄海峰给了我爸一笔钱，那笔钱成了我上职高的赞助费。我该为这事跟我爸大吵大嚷直到决裂，可我还没开口，他就问：“你说能怎么办吧？”

小岚已经走了，被他们带走了，去住那个有半个院子大的房子，然后呢？那些浑蛋欺负她都没人能听见了吧。她没处躲了。

我修好了下水道，看着脏水终于流走，多少有一点儿成就感。我爸睡醒了，从屋里出来，揉着太阳穴，看见我坐在地上，我累极了，两只脚还在臭水里，他就在我身边对着阴沟吐了。那些温湿的呕吐物越过我的脚向外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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