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一连三犬,送喜嶂子的人没有断过,曹宅门楼的楼角.上楼梁上挂满了黄澄澄的绸子布和土织布。布上写着一样的吉利话,为曹家的根苗祈福。与曹家关系近便的暗知了老爷为孙子起的名字,也把斗大的几个字写在布上。整个榆镇的人都知道那尖声哭着的小东西叫做曹子春了。子是儿子的子,春是春天的春。
依照老爷的意思,恐怕是指望着少奶奶春夏秋冬一路生卜去的吧?
曹宅里的人和外头的人差不多,知道孩子的名字,没.见过孩子的脸。见过孩子脸的只有少数几个人,这几个人在孩子生下来之后就再也没有离开角院,跟少奶奶一块做起了月子。老仓哥儿的媳妇被雇进来做了奶妈,住在二少爷住过的偏房里,不出满月是不会放她出去了。孩子的模样连老爷太太也没有见过。
太太在禅房里禁食,像终日冬眠的蛇一样蜷着,不足月的孩子怕受风,自然不能抱过来给她看。她听着孩子的哭声,守住了辟谷的决心。指导她辟谷的老尼姑对人说;曹太太有造化,曹太太要成仙了。
老爷吃了包衣,身上出了邪劲儿,攀着小梯子没完没了地修理那把大扇面。他穿着内衣,像个猴子挂在他自己画的藤萝架上。他的笔如有神助,开出了一嘟噜一嘟噜的紫花儿。不足月的孩子抱不出来,老公公又不能进儿媳妇的月子房,这些在他不知道算得上算不上一回事。他为孙子起了名,就不再过问他了。
大少爷命人在角院门口挂了一块血红的布帘子.能进去的男人只有大少爷、炳爷和一个上了年岁的送饭的厨子,连我也进不去了。少奶奶生子之后的第四天,我搬到前院,在炳爷屋里搭了竹床,孩子的哭声一时听不到了。大少爷说出了满月让我搬回去。我不在意,我觉着炳爷这里挺合我的心思。我怕一个人呆着。在耳房里睡觉,老能听到口哨声和哗啦哗啦的撩水声。洋人的魂儿在缠我,我再一个人呆下去怕是要真的受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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