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到了老许的母亲,一个农村的老妇人,一脸的皱纹,家做的蓝布衣服,包着头巾,看起来和我姥姥一个岁数。她坐在露台下哭号着,许多许多人围着,沉默地看。
我听不懂她哭些什么。只看到她疯了一样抓住一个路过的男孩子衣角,“儿啊!你跟娘回家咧!”
人群震动了一下,有不少女孩子抽搐着肩膀哭了。
我闭上眼睛,泪如泉涌。
没错,他真的走了。
这一次,他是真的离开,不再回来。
我把身上的四百掏出来,回头问老马“还有多少?”
老马从兜里翻出二百多,我抽出整的,递到傅萍手里。
“请你转交给他妈妈。”
傅萍甩开我的手,粉红的纸钞漫天飞花,“老许不会用你的钱!脏!”
我转脸,“我的钱怎么脏了?”
“你有脸问?”傅萍的脸扭曲着,“你和人闹事、同居……你把他气死了还不罢休?你……”
老秦一干人把傅萍拉开,我听见她在一边低声饮泣,一个男生安慰着她。
我摇头,“不是我,我也没有和人同居。傅萍,你低估他了。”
学生们来了又散了,只有哭声凄惨,连绵不断。那哭声一直延续到半夜,终于低了下去。我们每个人,都是在哭声中来到世上,再在哭声中离去。存者且偷生,死者长已矣。逝者已登极乐,从此解脱,我们可做的只有痛哭,来此怜悯自己。
学生中有隐秘的传言……给了老太太两万的封口钱,事情压下去了……网络上流言四起,很多义愤的帖子如雨后春笋一样冒出来,揭露所谓的保研黑幕,感慨贫困生的命运多舛,抗议研究生收费制度……有一个名为《因为贫困,我们与爱情无缘》的帖子,提到我和傅萍,据说里面贴了我、傅萍和某男生的照片上校园网,不过很快就被删除了,傅萍扬言要自杀……老许的预备党员终于转正了,大红的党员证在追悼会前一天发了下来,鲜艳夺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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