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冷。尖叫。救护车。潮湿的马路上盛开殷红的花朵。
我呆呆地看着身上粘稠温暖的液体。
血,好多血。
我从不知道,人身上会有那么多血。
死亡是一场盛宴,那些我们开始而无法结束的戏码,死亡会帮我们清场。
据说那名肇事司机看到现场时也不由得瑟瑟发抖。杨琼——或者按他们说的——尸体——被直接送进了焚尸炉,因为损坏太大,已经无法修补遗体了。他足足被拖了十九米,已经模糊得不成人形。
我住在现在这个疗养院里,脚上打着雪白的石膏。每隔八小时会有护士来为我打镇静剂。其实这些都是骗人的,我反复地告诉她们,可是她们不信。
疗养院的院子很大,下午的阳光照在郁郁葱葱的树木上,一片生机勃勃的油绿,如果不仔细看的话,是看不到墙头上的铁丝网的。
我问她们,为什么我从来看不到上午的阳光呢?我总是在下午三点准时醒来。
她们说,因为你上午不乖。
我怎么会不乖?
也许她们没有看见我,很多时候我都走在一条荒凉的小道上,路两边是金色的秋风,吹起漫天风沙。
我不停地奔跑,又不停地摔倒,直到心灰意冷。
然后,我知道,然后他会出现,从身后抱着我,我们相互温暖。
可是当我回头找他的时候,他就消散了。
像烟一样,消散了。
爸爸妈妈来照顾我,寝室的姐妹来看过我,同学来看过我,报社李老师来看过我,连杨叔叔那个清秀的小秘书都来过一次。她说,杨局也不行了,身体一下子差了。我爸爸妈妈没说什么,点点头,然后她也走了,再没来过。
差一个月考试的时候我回到了学校,我的床还和以往一样乱,我的化学书像走那天一样斜放在床单上,一角已经压皱了。但是很干净,老马一直替我收拾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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