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双腿打颤,勉强挣扎回屋,倒在沙发上不能动弹,半晌才把父亲的白兰地斟出,一饮而尽。
母亲还没有睡,在这种情况下,谁睡得着。
“你怎么了?”母亲问,“出去一趟回来,面如土色。”
我索性同她说明白:“妈妈,我同文思的事取消了。”
换来一大阵沉默,她彷佛已有预感,这件事不会这么顺利。
我进一步解释,“他只有一个姐姐。后来我发现他姐夫是滕海圻。我想这件事还是压一压的好。”
母亲一听这个名字,身子一震,想说什么,终于没开口。
“太巧了。”我说。
她仍然很沉默,我知道她不好过,故作轻松,“我还年轻,大不了到外国嫁洋人,母亲,不必为我烦恼。现在流行这样,许多女明星对婚事都出尔反尔。反正终究一日,我会嫁得出去。”
母亲的目光呆滞而空虚。
我又斟出小半杯白兰地,仰头一饮而尽。
这个交换条件不算坏,如果手上没有左文思这张皇牌,父亲这次可完蛋了。
第二天一早我亲自到各报馆去取销广告,订婚事正式告一段落。
口到家,见到父亲精神略佳,坐在床上吃粥,有笑容。
我立刻知道滕海圻已做妥他的功课。
我过去问:“有好消息?”
母亲说:“今日祝太太忽然来港一次,你记得那个祝太太?”
我点点头,那个自称纯洁天真的中年女人。
“人家真是大好人,”母亲白我一眼,“雪中送炭来了,韵娜,下次见到她,我不准你无理。”
“怎么,她打算帮我们?”我明知故问。
“不但替我们解决燃眉之急,还愿意替我们把厂顶下来。”
“那太好了。”我对滕的安排甚为满意。
“我想你父亲也该退休了,打滚这么多年,还不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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