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千春光不如你（一）

文/赏雨时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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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初初见你，不太美丽

贺铭，关注时尚的女生几乎没有人不知道这个名字。

自从他成为信茂集团新一代掌权人，集团上下焕然一新。旗下所经营的商场、奢侈品牌暂且不提，最让人津津乐道的，还是他创立的时尚品牌店。独树一帜的设计与品位让它成为城市新地标、年轻人拍照打卡的圣地。

贺铭本人更是一年拿下时尚四大刊的专题采访，邀约不断。

贺铭新店开业，天没亮，客人就开始排队，‍‌现‍­‎代​‌­‍女性的购买力惊人，差点把店买空。

“瞧瞧，现在的女孩子真是疯狂。俗话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当年贺铭刚转来的时候那寒酸样，谁知道会是顾家人，早知道当时就应该对他好点。”同学聚会时，姜醒身边的女同学对着贺铭的采访感慨。

她又八卦地问姜醒：“你们还有联系吗？当年你俩那关系……”

当年的贫困少年，摇身一变成了豪门公子，谁能想到这样的事发生在身边。

姜醒平静地搅拌手里的汤匙：“很多年不联系了。”

女同学点点头：“也是，人家身份不一样了，怎么可能还跟过去的老同学扯上关系。”

女同学一张嘴絮絮叨叨个不停：“听说，这次聚会，班长给他发了邀请，人家压根没理，真是眼睛长在头顶上，这么傲气迟早吃大亏，你说是不是啊，姜醒？”

吃亏？姜醒想了一下，他要是会吃亏就真见鬼了。

见姜醒不答，女同学有点不爽。

一顿饭吃下来索然无味，姜醒找了个借口，提前溜了。

姜醒走出饭店，给还在聚会的朋友发消息：“我先走了。”

朋友追出来找姜醒，却没看见她，奇怪地嘟囔：“飞毛腿？走这么快？

他们不知道，姜醒一出门，就撞见了她的克星，还落入了人家手里。

饭店停车场，气温骤降，秋风萧瑟，肆虐的风吹起姜醒驼色风衣的下摆，露出纤细笔直的双腿，她不由得裹紧了风衣。

这时，一个声音突然传来：“姜醒，你躲我。就连同学会，你都要确定我不在，你才来，你在怕什么？”

姜醒循声望去，眼前这个英俊挺拔的男人不知道在这里等了她多久，他散漫地靠在车边，指尖夹着一根烟，烟头的橘红色明明灭灭。

如果参加聚会的女同学在这里，一定会惊讶地认出来，这不就是那个“眼睛长在头顶上”的贺铭？

姜醒无视男人，想往前走，结果被他一把抓住手腕，轻轻一带就到了他的怀里。

她的个头在女生里算高的，但跟他一比，就成了小鸟依人，她用力挣脱着：“贺铭，你放开！”

“我不放。”

贺铭不给她挣脱的机会，把她搂得更紧。

姜醒的腰仰靠在车身上，双手被他的大手固定，他俯身贴近，用下巴蹭她的脸颊。他垂下眼睑，失魂落魄：“这辈子都不放，丢下我，你想都别想。”

咝，姜醒突然倒吸一口凉气，她下嘴唇一阵疼痛：“浑蛋，你属狗的吗？”

车门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打开的，姜醒被他塞进车后座。

他脱下自己的外套，姜醒目光警惕：“你干吗？”

贺铭被姜醒眼中的防备刺痛，他把外套盖在她的腿上：“你不耐寒，又受不了热。见不到你，我冬天怕你冷，夏天怕你热。降温了，你也不知道保暖，你们设计师是不是都这样，要风度，不要温度？”

寒风卷着叹息吹过。

“你把手伸出来。”姜醒说。

贺铭听话地伸手。

姜醒的手钻进自个儿的衣服，窸窸窣窣，姿势别扭，不知道在干什么，过了几秒，她的手上多了个东西，放在贺铭的手上。

贺铭愣住：“什么？”

姜醒下巴微昂：“暖宝宝啊，你以为女孩子都傻吗？”

贺总被‍­美​‌­‌‎人​‎无情地嘲讽。

“但有件事，暖宝宝肯定不行。”他说。

“什么？”

“暖心。”

姜醒终于忍无可忍：“贺铭！”

先前还凶神恶煞的贺铭顿时委屈巴巴：“我报恩不行吗？姜醒，别躲我，求你了。”

他半是叹息、半是哀求：“你想要我拿你怎么办……”

这语气真要了她的老命。

贺铭就是她的克星，早在八年前，她就应该知道。

八年前，林城私立高中，高一第一学期开学没多久，老师突然通知十三班，班上要来个新同学。

插班生？

开学一段时间，初入高中的新鲜劲过去，早就感到日子无聊的同学一下子兴奋起来。

姜醒前桌的女生转头问她：“欸，醒醒，你说，会不会是个帅哥转到我们班？”

坐在最后一排的姜醒撑着脑袋，对这个话题提不起兴趣。

“哎呀，你就一点都不好奇吗？”

姜醒的脑袋没撑住，趴下去又要睡了：“没兴趣。”

白棠棠噘嘴：“对帅哥都不感兴趣，你对什么感兴趣啊？”

姜醒将头埋在手臂，随口说：“你啊。”

“呸，女流氓。”白棠棠顿时护住自己，转过去不理她了。

等上课铃声响起，白棠棠回头再看姜醒，她居然真的就这么睡着了，别提多香。

数学老师走进教室，也没喊姜醒，好像对她的行为习以为常。

十三班，是林城私立高中的奇葩班级，而坐在最后一排的女同学姜醒，是十三班争奇斗艳的奇葩里的战斗机。

作为一流的私立高中，林城高中的学生质量很高，多数学生家境不俗，成绩优异，但十三班是个例外。十三班集中了许多走后门硬塞进来的关系户，比如，姜醒，学校的新图书馆就是姜家捐的。

这群关系户最是难管，老师对他们轻了重了都不好，干脆把他们安排到一起散养，只要不过分，老师们通常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不知道姜醒哪里入了老师的眼，大概是觉得这个苗子还可以拯救一下，所以班主任常常对着她循循善诱，指望她多考几分，早日成为红旗下新时代的好青年。

但无奈姜醒实在没这个脑子，连她爸都承认了，自家姑娘四肢比大脑发达。

这不，有天班上一个讨人厌的男同学可劲欺负白棠棠，姜醒看不过去，把人叫到外面干了一架，两人都挂了彩。

班主任问姜醒为什么打架，她不肯说白棠棠的名字，就说：“他坐我后面，老踢我椅子，我不乐意。”

班主任恨铁不成钢，一怒之下，把姜醒调到了最后一排，还要叫家长。

姜醒她爹接到电话的第一句话是：“谁赢了？”

“姜醒。”

她爹这就放心了：“老师，你放心，回头我一定教育她下手轻点。”

最后，姜醒的爸爸派了个秘书来接受老师的教育，班主任气得拍桌子：“上梁不正，下梁歪，家长不重视，孩子能学好吗？”

姜醒一战成名。

姜醒只希望老师早日放过她这个“困难生”，一上课就“好困啊，人生艰难啊”的“困难生”。

数学老师是个凶名在外的小老头，他目光如炬，某节课上，发现姜醒上课睡觉，还用书遮着脸，他冲过去就掀了她的书。

姜醒解释：“老师，我有病。”

“什么病？”

“嗜睡症，您知道吗？”

小老头大骂：“我看你是懒癌！”

姜醒小声补充：“那可能是晚期。”

全班哄堂大笑。

最后，姜醒在教室最后被罚站站了一节课，下一次，她照样睡她的，搞得数学老师没脾气。

自此，她声名远播，走在校园里面，都感觉多了许多目光在看她，隐隐透着崇拜。

姜醒很无奈，盲目崇拜要不得。

班主任带着贺铭走进教室的时候，姜醒听见动静抬起头，半张脸都是胳膊压着留下的红印子。

“张老师，抱歉打断你教学。这是我们班的新同学，非常厉害，拿了奖学金进来的。”

全班哗然，新同学这么厉害？可这么厉害的人物怎么会进他们班？

“没事，先把新同学安排好。”数学张老师看着贺铭，满眼写着欣赏。

“贺铭，你先自我介绍一下。”班主任温柔地拍拍他的肩。

贺铭高瘦白净，规规矩矩地穿着崭新的校服，平时觉得宽大丑陋的校服在他的身上都变得好看起来。

“大家好，我叫贺铭，贺知章的贺，《陋室铭》的铭，希望未来三年能和大家好好相处。”贺铭鞠躬浅笑，两眼弯起弧度，看起来特乖。

班上的同学都听傻了，这个自我介绍听起来就很……学霸。拜托，谁要用课本里面经常能看到的字眼做介绍啊。

过了老半天，他们才想起给新同学鼓鼓掌，欢迎欢迎。

白棠棠对新同学的期望顿时被熄灭了。

她哀叹：“帅是帅，但一开口说话像班主任第二，罢了，罢了。”

班主任环顾一周，指着窗边后排的一个空位说：“贺铭同学，你就坐那儿吧。”

窗边坐着的胖乎乎男生举手大声说：“老师，我就想一个人坐。”

贺铭这样的好学生肯定是老师的重点关注对象，小胖子不想之后的学习生涯都在学霸的光环下，更不想接受太多老师慈爱的关注，说到底，孩子还是怕老师的，怕被关注，不自由。

班主任是个刚参加工作不久的年轻女性，应对这种状况没经验：“先坐着，后面再调。你自己看看，都坐满了，班上哪里还有空位？”

就是后面这句话坏了事。

小胖子抓住老师的漏洞，飞快地说：“姜醒旁边啊。”

班上的一群臭小子看热闹不嫌事大，跟着起哄：“对、对，姜醒旁边空着，老师，你就让新同学坐姜醒边上呗。”

眼看上课时间就要被耽误了，年轻的班主任连连皱眉。

贺铭这样的好学生，班主任万万舍不得将其放在姜醒的边上被糟蹋了。

班上气氛古怪，姜醒听见自己的名字抬起头，目光正好撞上贺铭的视线。她漫不经心地用脚踢开旁边的椅子，椅脚在地上拖拽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

她说：“我没问题，过来坐。”

姜醒的眼睛生得好看，宽宽的双眼皮，上扬的眼角，说不出的古典又洋气。就是有一点不好，她不笑的时候，这样的眼睛显得特别凶。大人知道这是上镜的高级脸，孩子只知道，醒姐的眼神让人发抖。

但姜醒发誓，她完全睡蒙了，这个举动绝对没有挑衅、很和善、不跩。

但在同班同学们看来，他们只想疯狂地尖叫……搞，搞事情。

班主任没来得及说话，新同学就向姜醒走过去，书包放在桌上，稳稳当当地坐下。

两人视线碰撞。

迂腐无聊的三好学生，这是姜醒对贺铭的第一印象。

满脸写着“我不好惹”的大小姐，这是贺铭对姜醒的第一判断。

——误会就是这样产生的。

一堂课上下来，两人暂时相安无事。

姜醒一觉睡到下课铃响，她的好学生同桌已经摸清了新班级的学习进度。

“下课了，还做题呢？”她撑着头，随口问。

新同桌没回答。

姜醒摸摸鼻尖，耸肩。

白棠棠跑过来问姜醒：“姜醒，走，打水去。”

其实，讲台边上就是饮水机，但是，教学楼一楼的热水依然受欢迎，不知道是因为烧开的自来水好喝，还是学生们实在太无聊，把去打水发展成了日常热门路线，另一大热门路线是教学楼到女厕所。女孩子们叽叽喳喳手挽着手，男生碰见她们一百个想不通，这是去上厕所，还是去旅游观光。

白棠棠看见贺铭在写的习题，惊讶地问：“你怎么写这么后面的题？我们还没学到呢。”

姜醒原本已经准备离开，听见白棠棠的话，扭头对他说：“你挺厉害呀。”

贺铭抬起视线，刚要开口，被人打断。

砰的一声，一个篮球砸在他身后的墙上，然后反弹，撞到他的后背，正砸中他的背心，听这声音，篮球的力道不小。

白棠棠皱眉：“严俊昊，你怎么回事？”

叫严俊昊的男生没穿校服，头发吹得老高堆在头顶，样貌还算端正。他吊儿郎当地走过来，捡起球，放在手指上转：“对不住啊，新同学，手滑。”

贺铭直直地回望对他莫名充满敌意的严俊昊，没说话。

严俊昊抱着球走之前，用不高不低的声音说：“新同学，你这样孤僻可不行，不合群。”

“你别理他说什么，也别去招惹他，躲着点。”白棠棠好心忠告。

姜醒靠在桌子旁边，什么都没说。

贺铭收回视线，低下头，留给他们一个沉默的头顶。

贺铭用的是最普通的圆珠笔，一块钱一支，脚上穿的是磨旧的运动鞋，不知名的国产山寨货。他就坐在那里，用沉默抵御一切的好奇、探究、善意或恶意……

“棠棠，走了。”姜醒晃着水杯走出教室。

白棠棠路上一个劲地说：“醒醒，你的同桌真是个怪人。”

姜醒心想，可不是，自打他们坐一块儿，他就没说过话。

她就不信了，他能一直不讲话。

结果，姜醒注定要失望了，两人同桌三天，贺铭还真没跟她说过话。

他跟谁都这样，冷冷淡淡的。经过几天的观察，姜醒看明白了，她同桌只有面对老师的时候会多说几句。

白棠棠分析，这是新同学到了新环境，没有安全感。

姜醒撇嘴：“我看他就是爱在老高面前卖乖。”

班主任姓高，名郁芳，班上的同学都爱叫她老高。

白棠棠疑惑：“我看不至于。你就这么不喜欢他啊？”

姜醒耸肩：“谈不上喜欢不喜欢，不乐意热脸贴人家冷屁股罢了。”

白棠棠点点头，有道理。

午休的时候，十三班一群学生聚在操场，严俊昊找人叫他们去说话，说有事情要告诉他们，也不知道什么事，搞得神神秘秘的。

来的同学都是他们小圈子的，大家虽在一个班级，但也有不同的圈子，这个圈子的人的家境属于班上顶尖的那一小撮。

姜醒也在其中，她心不在焉地坐在高高的双杠上晃动双腿，眺望围墙外的街道。

“我都打听清楚了，这个贺铭就是个乡下小子，也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有人资助才来的我们学校。如果不是碰到资助人，听说他连书都读不起，还在家种地呢，别说奖学金了。”严俊昊说。

严俊昊家里有人在学校管理层，所以，有什么消息总能第一时间打听到。

白棠棠皱眉，她隐约觉得严俊昊的说法不对，却不知道说什么来反驳。

“就他这样的，还敢给我们醒姐摆脸色，他算哪根葱？”严俊昊的跟班狗腿地说。

“姜醒，你没注意吗，他看人的眼神，阴森森的，还不知道藏着什么坏水。按我说，就该给他点颜色瞧瞧。”严俊昊又说。

姜醒淡淡道：“给我脸色？我怎么没觉得。”

她又说：“要是你找我们过来是为了说这些，我们先走了。”

说完，姜醒跳下双杠扭头就走，白棠棠和另外几个跟姜醒玩得好的也跟着离开。

严俊昊看着姜醒的背影咬牙，气愤又不甘心地捏扁了矿泉水瓶，扔在地上。

他身边的狐朋狗友不愤地说：“昊哥，我怎么感觉姜醒特别护着那小子，不会是看他长得好吧？”

“长得好吗？”

“没有，没有，不就高一点、瘦一点、白一点吗？咱昊哥才叫帅。”

严俊昊憋着怒气，他对姜醒百般示好，姜醒都视而不见。新来的土包子只是坐在她旁边，她却对其和颜悦色，他越看贺铭，越是不顺眼。

“走着瞧。”他从牙齿缝里挤出这句话。

周四，时间飞快，很快就到了最后一节课。

教育局讲究素质教育，林城私立学校率先响应政策，每周四最后一节的体育课都会留出来给学生学习华尔兹。

体育馆里面聚集了三个班的学生，闹哄哄的，老师不得不扯着嗓子喊：“把球都放回去，我们今天没有自由活动，各班课代表呢？赶紧整队。”

学生抱怨：“跳华尔兹真的太奇怪了。”

“最后还要汇报表演。”

男生的怨气更重：“饶了我们吧，打球可以，跳舞真不行。”

另一个男生嘲笑他：“不是你不行，是你跳起来壮得像头牛吧。”

“去你的，就你那动作，不像锯木头？”

一群人残忍地互相伤害。

体育老师的哨子吹了半天，他们才一脸不情愿地把体育器材放回原位，集合排队。

能承担林城私立学校一年学费的孩子，家庭条件都不差，华尔兹对他们来说不算新鲜，但对于贺铭来说，就不一样了。就算是他们镇上最好的学校，也没人练过这么洋气的玩意儿。

学生们两两排成一排，人人都有固定的舞伴，显得贺铭这个落单的格外显眼。他站在最后一排，安安静静，沉默地试图拆解他们的动作。班上的同学，他谁也不熟，他们的动作已经学了好几节课，没人告诉他要怎么做。

体育老师数着拍子，所有人都动了起来，贺铭的不和谐顿时被凸显出来。

“十三班最后一排的男生，怎么回事，你是在绣花吗？练几周了，还这样？”体育老师大声点名。

所有人的动作都停了下来，齐齐地看向贺铭，有人偷笑：“说不定人家就喜欢绣花呢。”

贺铭不是养在温室里的娇花，见过的风浪比这多了去，一点嘲笑不会带给他任何伤害。只是，他心里清楚，全班四十多个人，没有人站出来为他说话，每个人的沉默都说明他和这里有多么格格不入。

他轻轻吐出一口气，扬起脸对老师说：“老师……”

“老师，他我们班新来的，之前没学过。”

一个声音突然响起——是姜醒。

姜醒个头高，就站在贺铭的前一排，她的搭档是隔壁班调剂过来凑人数的女生。贺铭来之前，他们班少个人，跟女生搭档，也是姜醒主动要求的。之前姜醒很不屑地说，女生好，她才不要闻男生一身的汗臭味。

听了姜醒的解释，体育老师脸色缓和，提醒他们：“班上的同学要互相帮助，体育委员在哪儿？”

“到。”课代表是个高壮的男生。

“我把他交给你，你带他单独补一下课，下次集体练习，我来检查。”

体育委员答应说好。

这段小插曲算是过去了，练习结束之后，同学们一哄而散。

放学之后，姜醒看着空荡荡的隔壁桌，她又想起严俊昊午休时候说的关于贺铭的出身。

他们班上许多人生来就一路上名校，生活从未对他们有过一点残酷，但贺铭不一样，姜醒鬼使神差地又回到了体育馆。

此刻的体育馆空荡荡的，只剩下一个孤零零的身影在场地中央练习。

姜醒吹了声口哨：“好学生，体育委员呢，他不应该教你吗？”

贺铭逆着光望向姜醒，没什么情绪地说：“他有事，先走了。”

“哦。”姜醒在座位上看了一会儿。

贺铭就当她不存在，一板一眼地做每一个动作，僵硬又刻板得像是用标尺一边量、一边动。

姜醒忍不住发笑。

贺铭停下动作，睫毛扑闪，干净的脸上多了些意味不明的情绪，他声音轻缓：“我很好笑吗？”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只是……真的很好笑。”姜醒的笑容实在太过坦荡。

不知道什么时候，贺铭停止动作，走近姜醒。

他说：“抱歉用嘴巴说，没用。”

姜醒诧异地看着他：“那还要怎样？”

“比如说……你教教我。”

姜醒挑眉，她不知道贺铭为什么突然改变了对她的态度。

“你认真的？”

“千真万确，醒姐。”贺铭思考了一下，叫了姜醒的“尊称”。

别人这么叫姜醒，她没觉得什么，可贺铭叫她，怎么听都别扭，她问：“等等，你几几年的？”

他一报年份，她才发现原来他比她大，大了一年多，基本上是班上年纪最大的学生。

她摇头：“那你别叫我姐，我不占人便宜。”

“你要是教了我，就是我老师，姜老师。”贺铭认真道。

姜醒从小就是孩子王，做人家姐的时候不少，可做人家的老师，这还是破天荒头一回。

“再叫一声来听听？”

“姜老师？”贺铭试探着喊她。

姜醒不由得挺了挺背，好听。

有一个词叫“破冰”，指打破人与人之间的猜忌、怀疑、疏远。

姜醒觉得用这个词语来形容这一刻实在太贴切了。

“先跟你说清楚，我教你，可不是为了你好，下次不许给我们班丢脸，知道吗？”姜醒努力板着脸说。

如果班主任在这里，听到姜醒的话，一定跌破眼镜，万事不过心的姜醒什么时候集体荣誉感这么强了？

贺铭郑重道：“你放心，你教我，我不会给你丢脸的。”

姜醒就是随口胡诌，却没想到得到贺铭如此郑重其事的回应，搞得她像是在欺负人似的。

她略一犹豫，心里有了盘算，她向贺铭招手，快步向体育馆外走去。

“你跟我来。”她催促。

贺铭跟上她的步伐，只见姜醒的马尾在脑袋后面晃动，轻快得和她这个人一样，天不怕，地不怕，好像天下没什么烦心事值得她放在眼里。

“就这里了。”姜醒推开舞蹈房的门，舞蹈房有一整面落地镜，夕阳下，干净明亮。

“你有舞蹈房的钥匙？”

“我好姐妹是舞蹈队队长，我怎么就不能有钥匙了？”

打开舞蹈房的窗，姜醒甩开书包，用手机放了圆舞曲：“来吧，好学生。”

练习进行着，姜醒皱眉，不断地提醒他：“你放松一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一点点调整。”

“左脚，右脚，转圈，交换位置……对。”

贺铭的学习能力强，虽说练习的时间不长，比不上姜醒，但也有点模样出来了。

姜醒和贺铭两人舞步交错，交际舞的动作需要双人配合，许多动作都要两人牵手，平时练习­​‍男‍‎­‌女‌‎‍­​生的手都是虚虚地碰一下，姜醒教的时候也是这样，但两个人频繁接触，难免失误。

乐曲愈发高昂轻快，他们需要做一个旋转动作，就在这时，姜醒抬手，贺铭无意间踩错位，姜醒踩到他的脚背上，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贺铭条件反射性去扶，紧紧握住了她的手。

姜醒勉强站稳，贺铭粗粝的手掌令她微微发怔，连他手心微湿的汗意，她都感受得一清二楚。

贺铭也很意外，他忙松开手，向后退了一步。

气氛顿时变得尴尬，姜醒有许多朋友，其中也不乏有男生，平时嬉笑打闹也没觉得有什么。

她为人坦荡大方，从来不缺朋友。但贺铭给她的感觉不一样，她也不知道自己在介意什么。

她也向后退了一步，说：“要不，我们今天先到这里。”

“好。”

姜醒收拾东西。

“姜醒。”她同桌喊她。

“嗯？”

“等我练好，再和你跳行吗？”

“你放心，我这人向来负责，包教包会，说了要教，一定负责到底。”她语气轻松。

贺铭冲她浅浅地笑了一下：“好。”

姜醒在贺铭的笑容里稀里糊涂地走出舞蹈房。

离开之后，她检查手机，看见好几个电话，才想起来，她把答应几个同学去美食街的事情给忘干净了。

“醒醒，快来！”白棠棠催促。

姜醒回复：“马上，这就来。”

时间不早了，她果断选择绕道去后门翻墙走。学校的后门一般情况都不开，但是，墙不高，从那里走，能节省一半的路。

姜醒十八般武艺，翻墙这种事驾轻就熟，她把校服裤裙的裙摆往腰上一掖，动作利落地上了墙。

骑在粉白的墙头上，姜醒一扭头，某些不一样的风景落入她的眼里。

……贺铭？

下期预告：

成为“姜老师”的姜醒，对自己的第一个学生上了心，本不对盘的两个人，变成了相互照顾的亲密好友。姜醒明里护着被看不起的贺铭，贺铭则暗地帮着学渣姜醒。贺铭与姜醒的交好，让姜醒原本那些“高傲”的朋友万分看不惯，贺铭在班里的处境将会如何？两人的友情会被影响吗？贺铭的身世会成为两人关系的阻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