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介绍
玖月晞
天蝎座AB型,一路行走一路漂泊。认为迄今做得最好的事,就是活在真实的生活之中,不依赖他物和他人,保持着精神的独立和自由,兀自成长。
写有推理言情小说《亲爱的阿基米德》《亲爱的弗洛伊德》《亲爱的苏格拉底》等,范围涉及本格推理、古典推理、律政、行为分析;
写有旅行冒险小说《他知道风从哪个方向来》《因为风就在那里》;
写有言情悬疑小说《少年的你,如此美丽》《小南风》等。
chapter 1
杜若坐了27小时的硬座,下火车时双脚浮肿得像水泡过的馒头,走上几步,既刺又麻。
北京西站人挤人,跟她乡下外婆家赶几千只鸭子的盛况有一拼。
她身材纤细,是掉进鸭子堆里的一根豆芽菜,被裹挟着卷下站台,涌到火车站大厅。
兜里的手机震动着大叫起来,杜若掏手机时旁边有人回头看,奇怪这年代居然还有诺基亚。
杜若细声说:“喂?”
“到哪儿了?”电话那头,男生的嗓音有些不耐烦。
“下火车了。”
“问你人在哪儿!”
她四处找标志:“大厅。北广场大厅。”
“北三区停车场,A区0209。”那头说完就撂了,仿佛打这一通电话让他多费劲似的。
杜若见过景明。
四年前,景家夫妇去西南边境给贫困学生献爱心,带着他们的儿子景明。
十四岁的男孩又高又瘦,白白净净,让杜若他们一干黑黢黢瘦巴巴的孩子们看傻了眼,不敢靠近。
长得像天使一样好看的少年只顾窝在车里玩iPad,被他妈扯下车时眉梢眼角挑着嫌恶,看四周人与物,如看垃圾。
原计划要在杜若家吃顿便饭,景明死活不肯,连她家水杯都不碰,景家夫妇作罢,很快返程。
景明上车时,电视台的记者塞给杜若一束花,让她送过去。
少年坐在车里,丢给她一个警告的眼神,她没胆上前。
他砰地关上车门。
杜若拖着硕大沉重的箱子一路询问,好不容易找到北三区停车场。
A区0209停着一辆白色的车,造型嚣张得像坦克。
景明身形单薄,白衬衫牛仔裤,靠在引擎盖上打游戏,戴着墨镜,塞着耳机,下颌时不时嚼动一两下口香糖。
“X!”
“X的傻X!”
“你他X的会不会玩!”
杜若一头的汗,手心湿漉漉地抓着拖杆箱,朝他走去。
景明双手快速抖着手机,余光注意到有人靠近,他的脸微微转过来,墨镜遮着,看不清眼神,脸上表情近乎没有。
他没作出任何反应,直到她走到他面前站好,墨镜上那道峻峭的眉峰才极轻地挑了一下。
黑色镜片后,少年眼神戒备,上下扫了她一眼。
她头发被汗濡湿,衬衫皱巴,气色差,人狼狈。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盯着他,跟走散了又回来的小鸭子似的。
他终于想起自己是来干吗的了。手机游戏已显颓势,他败兴地说:“不玩了,撤了。”
他扯下耳机,塞到牛仔裤兜里:“杜若春?”
杜若轻声说:“我改名字了。”
“哦?”他眉毛一扬。
“杜若。”
他右边的唇角往上一掀,心想,呵,杜若?
就这副样子还杜若?狗尾巴草吧。
他从兜里掏出车钥匙摁一下,后备厢弹开。他用下巴指了指,示意她把行李箱放进去。
杜若一声不吭,低着头走到车后提箱子,提不动。她憋得额头冒汗,满脸通红。
景明看她一眼,眉毛深深皱起,拧成一个疙瘩,全身上下都写着“排斥”两个大字。
他终于看不下去,走过去,一把夺过她手里的箱子要扔车上,没想到那箱子沉得要死,他差点脱手砸到脚。那得闹大笑话。
景明涨红着脸把箱子扔进后备厢,忍不住龇牙咧嘴地骂道:“X!这么重。”
杜若小声解释:“带了点礼物给叔叔阿姨。”
景明无端恼火:“什么礼物?你家乡的石头?”
“……”
她不言语了。
他走近她,抓住后备厢合上,高高的个头一瞬挡住停车场里的灯光。他闻见她身上火车车厢的气味,皱了鼻子。
杜若浑然不觉,奉承一句:“你……长得好高了啊。”
景明暗自嘲笑她拙劣的讨好,不屑地说:“我们见过?”
“见过啊,四年前,叔叔阿姨带你去过我们家。”
“哦,不记得了。”
杜若闭了嘴。
汽车在地下停车场绕行,车里警报声响不停,景明听得烦,说:“系安全带。”
“嗯?”
“系安全带!”
她赶紧把座椅旁边的带子拉出来扣好,发现这人脾气不是一般的差,对她不是一般的嫌弃。她也有些无所适从。这局促的难过和尴尬一如当初被名校录取后电视台和报社的记者轮番去她家采访轰炸逼她发表感激辞一样。
好在初来首都,她是喜悦的,她很快被窗外的风景吸引。
夏天还没过去,道路两旁的杨树、梧桐树蓊蓊郁郁。蓝天下,高楼林立,立交桥穿梭,燥热的风从钢筋混凝土的楼宇间吹进车窗。
风也是干热的。
明天去学校报到后,就要在这座现代化的国际大都市开始崭新的生活了。
最好的首都,最好的大学。她心情雀跃,难抑激动。
在那之前,她要先去景家拜访叔叔阿姨。她父亲早亡,家境贫困,如果不是景家夫妇的资助,她早就得操持生计,辍学在城中村里做小买卖了。
虽然上月接受采访时,一遍一遍在镜头前吐露她的感恩,让她有些尴尬。但这份恩情是真挚的,她谨记于心。
两人一路不说话。
半小时后,车停在一个居民生活区内。老旧的红墙砖瓦房,小区外一排小餐馆,诸如桂林米粉、黄焖鸡米饭、重庆小面之类的。
杜若下了车,心中正感叹景家生活条件普通却一直在资助她时,景明锁上车门,往路边的一栋楼里走。
她赶紧跟上去,提醒:“我行李还在车里。”
他头也不回,一步三台阶:“不拿。”
杜若跟着景明上楼,没想到竟是网吧。
景明找了台机子,戴上耳机开始打游戏。
他盯着屏幕两眼放光,细长的手指在键盘上迅速飞舞,把键盘敲得噼啪响,嘴里时不时蹦出几句脏话。屏幕上,小人儿杀来杀去,光波乱炸。
杜若看不懂,也没兴趣,只能坐着干等。
一局打完,他赢了,心情不错,跟屏幕那头的同伴笑闹一番,转头见杜若坐在一旁发呆。
他不发一言,伸手过来给她的电脑开机。
杜若这才注意到他白衬衫的袖子上有一条长长的淡金色龙形花纹,从肩膀上蜿蜒到袖口,繁复瑰丽,却低调幽暗,不细看不会察觉。
又见他衬衫袖口内侧有一小块方形的银灰色压纹,淡淡的,犹如画龙点睛。每一颗扣子都是柏木质的,做了微雕,细微之处别有洞天。
衬衫的布料很有质感,穿在他身上版型极好,乍一看是普通白衬衫,细看则处处藏精致,难得的名品。
她低头,把自己衬衫袖子上的线头藏了起来。
景明继续玩游戏。杜若开了电脑也无事可干,一天奔波太累,她打了几个哈欠,不自觉地趴在桌上睡着了。
景明玩到半路朝她这头瞟了一眼,她安静地睡着,眉目淡淡,睫毛小刷子一般垂着,又黑又长。
电脑屏幕上是她学校的官网。
他毫无表情地收回目光。
虚拟世界里一片厮杀,昏天暗地,哪管外边日头渐短。
杜若睡了不知多久,有人推了推她的肩膀。
她惊醒睁眼,景明把耳机取下来,她问:“打完了?”
他递给她一百块钱,使唤道:“去,买碗泡面。”说着又戴上耳机。
杜若看一眼电脑屏幕,晚上七点了。她什么也没说,捏着钱起身去了。
窗外天色已黑,网络里全是戴着耳机的年轻人,齐排排坐在电脑前厮杀。
前台有几个女生正在买东西,杜若排在队伍后面。等待的时候,她无意间看了一眼身旁的镜子,吓了一跳。
镜中的她,头发油腻杂乱,脸颊憔悴发黄,身形瘦弱细长,穿着一件过于宽松的白衬衫和牛仔裤,洗得再干净也掩盖不了过时的样式和廉价的质量。
杜若明白了自见到景明后那一抹挥之不去的情绪是什么–卑下。
都是白衬衫,都是牛仔裤,但那不是同一样东西。一个精致、一个丑陋,是不同的品种。
他整个人美好帅气得在发光。而她……
她想起这一路他一而再再而三的皱眉,羞愧得无地自容。
……
杜若泡了两碗面回去,给景明的那碗下边压着九十五块钱。
景明端起面开吃,无意间瞥一眼剩下的钱,随口问:“两碗面只要五块?”
“我的,自己出的钱。”
景明愣了一下,半刻后,他勾起唇角,奇怪地笑了一笑,也不说什么,继续打游戏去了。
杜若的脸一瞬间火辣辣的,明白他的笑容是什么意思。
她的钱也不是她的,是他家的。
景明的手机一直响,他不管,只顾打游戏。
直到他终于玩够了,去前台结了账,走出网吧,下楼梯。手机再次响起,他接起来,语气不耐烦:“人接到了……什么这都几点了,火车晚点我能有办法……行了,马上回来了。”回头看杜若,“回家他们问起,知道怎么回答吧?”
杜若连连点头:“知道。我的火车晚点了。”
景明挑挑眉,脸上终于露出一丝满意的神色。
chapter 2
景明家在一处高档别墅区,小区里有流水假山,树木成荫。
汽车绕过玉兰花路灯的街道,停在一栋白色的三层欧式楼前,楼上楼下都亮着灯,像一个闪闪发光的珠宝盒子。
景明熄了火。
杜若推开车门准备下车,胸口被安全带拉了一下,她回头解开安全带,下了车。
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从屋内快步走出来:“有行李吗?”
杜若不认识那是谁,还没想好怎么打招呼,景明迎面走去,说:“陈叔,把后备厢里的箱子拎进来。”
“嗯,好的。”
陈叔冲杜若笑了笑,她回报一笑,快碎步跟着他走到车边,抱歉道:“箱子有点儿重,我帮您吧。”
“不用不用。”
“真的有点儿重。”杜若帮着他抬箱子。
景明走开几步了,回头看一眼,懒得搭理,先进了屋。
待杜若进了门,才发现是真的进了个珠宝盒子。挑空的大客厅里,水晶吊灯璀璨无比,如梦如幻;巨大的窗帘从天花板上垂直落下,瀑布一般;落地窗外是无边的花园草坪。客厅比教室还大,摆着欧式风格的长沙发、蓝木茶几、雕花石膏,旋转楼梯上镂着螺旋花纹。
一切美丽而遥远。
但景家夫妇–景远山和明伊–的笑容是亲近而熟悉的。
“火车怎么晚点到这个时候?”妈妈明伊笑着问道。
“我也不知道,好像是为了给动车让路吧。”杜若说,看了景明一眼。少年横躺在单人沙发里发短信,长腿搭在沙发扶手上,全无坐姿,像块抹布。
“若春是不是长高了啊?”爸爸景远山说,“比我前年去的时候,看着像是长高了。”
“但还是那么瘦呢。”明伊说,“平时得多吃点东西,长胖一点才行。”
景家夫妇太热情,杜若没有插话的余地,双腿并拢规规矩矩地坐在沙发上。
“晚上没吃东西吧?肚子饿了没?陈妈做了一桌子菜,没想到火车晚点,现在再热一热。”
“我……在火车上吃泡面了。”杜若多少有些歉然,忍不住又看了景明一眼,后者还瘫在沙发里发消息,毫无愧色。
“也行,要是过会儿饿了,再吃消夜。”明伊说。
景远山感叹道:“若春很懂事啊,考上那么好的大学。”
景明在摆弄手机,恍若未闻。
杜若见景家夫妇的关注点全在自己身上,怕轻慢了景明,缓声道:“景明也很厉害啊,和我一个学校呢。”
然而景明跟没听见似的,并不搭理她的找补。
景远山显然不满意:“他呀,臭小子,让他学习是强摁牛喝水,给他请了多少家教,全是名师。就这样了,我还得专门请人看管他上下课,溜跑了请人去满城抓他。还好,后来赶上了特招生名额。这不省心的臭小子,哪儿比得过你,条件那么艰苦,却能自觉读书学习。”
杜若如坐针毡,尴尬地笑笑,不敢看景明,耳边他手指在屏幕上打字的声音倒一刻没停过。
景远山还没训够,扭头看景明:“没长骨头呢?!坐没坐相!”
景明把腿撂下来,坐起身,陷在沙发里。
“你以后多跟若春学学!”
景明扑哧笑出一声:“别若春若春地叫,人家改名了,叫杜若。‘采芳洲兮杜若’的那个杜若,很文艺的。”
杜若面颊发烫,低头揪着手指。
景家夫妇愣了一愣,很快地说:“改了也好。这名字好听。”
“小若。”明伊念了一遍,笑起来,又说,“坐火车累了吧,要不,早点上楼休息?”
杜若忙站起身:“叔叔阿姨,我给你们带了些特产过来。”
她拉开箱子,从里头搬出一大根烟熏火腿和一堆风干的香肠,说:“都是我妈妈做的,她手艺很好的。”
明伊笑道:“太好了,我前些天刚好想吃火腿,你这边就带特产过来了。”
陈妈把东西收进厨房。
景远山说:“这些东西拉过来很重啊。”
杜若笑:“还好。”
景明窝在沙发上玩手机,眼睛懒洋洋地往她那头瞟了一下,哼出一声:“衣服跟火腿熏肉挤了一路,还能穿?”
他一脸嫌弃,站起身,把手机塞兜里,准备走开。
明伊说:“也对。景明,你明天跟小若一起去学校报到,顺便带她买几套衣服。”
景明顿时就有些烦躁,一脸的“怎么又是我”,本来要说什么,看见他爸的表情,懒得反驳,板着脸上楼去了。
杜若当晚睡在宽敞的客房里,不太适应。她衣服上果然有熏火腿的味道,闻着闻着,她只吃了一碗方便面的肚子咕咕直叫起来。
她没有下楼去吃消夜。
半夜听到景明下楼去找东西吃,她也没有跟下去。
第二天杜若收到一台iPhone6s,是他们家哪位成员换下的旧手机,看着跟崭新的没什么区别,还有新的本地电话卡。
景明把车开到学校大门对面,停下,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他今天开了辆红色跑车,很招摇。
没问题。
但车里还坐了个杜若。这算怎么回事。
杜若何其敏感,猜出他心中顾忌,说:“要不,就说我们的父母是朋友?”
景明扭头看她,墨镜下一张俊俏的脸毫无表情:“像吗?”
杜若:“……”
“说远方亲戚也行的。”
他嘴角一勾:“我的亲戚远到太阳系外边去,也没你这样的。”
她自觉地点点头:“嗯,也没我这么穷的。”
他丝毫不内疚,只是嫌烦,从兜里掏出一张卡递给她:“我妈说你的生活费在卡里,密码是你的生日。给你买衣服的钱,我打你卡上了。”停顿一下,扭头看她,貌似有些戏谑,“不用我陪你吧?”
她摇头:“不用。”正准备推门下车。
“站住!”
她回头,轻声:“还有事?”
“在学校碰见,就当不认识我。”他几乎是命令的语气,“听见没?”
杜若的手指轻轻抠了一下车门,点头:“听见了。”
她拿好行李,下了车。
景明的红色跑车扬长而去。
杜若并没有让他影响自己的心情,她望向街道对面宽阔的校门,长长地吸了一口气。她拎着行李上了天桥,正巧看见马路上他的红色跑车掉了头,从桥下穿过,开进校园,吸引了不少人侧目。
她下了天桥,走进校园,心一下子就平静而又悦动起来。
长长的笔直的林荫道,树木遮天,阳光斑驳,这就是大学应该有的样子。
树梢上拉着红色的横幅–“欢迎新同学”。
继续往里走,招新的社团一拨接一拨,学长学姐们欢声笑语,给新生派发宣传单。
杜若收了一堆传单,先去宿舍。
工科学校里女生少,理工科专业的女生更少。宿舍四个女生,学的却是三个不同的专业。
杜若学传感与控制专业,两个北京舍友邱雨辰和夏楠同班,学信息工程,重庆妹子何欢欢则是机械自动化专业的。
四个人初来乍到,都挺兴奋,对大学生活充满向往,很快就打成一片。
邱雨辰更厉害,她活泼又大方,到处串门,很快连隔壁宿舍的情况都摸清楚了,这会儿回了宿舍给姐妹们汇报:“西边那几个宿舍是文学院的,女生多,都是一个班的;东边宿舍两个机械自动化的,两个电气工程的。”
她说完,冲杜若咧嘴一笑:“恭喜你,你们班就你一个女生。”
杜若没反应过来:“为什么啊?”
“你个荷包。”何欢欢连方言都蹦出口了,笑道,“排宿舍是按专业来的,隔壁宿舍都没有跟你同专业的,不就是只有你一个女生?”
“啊?”杜若一个头两个大,表情十分尴尬。
夏楠对着梳妆镜修眉毛,一边修一边慢慢道:“一个女生还不好啊,班上所有男生都宠着你呢。”
杜若说:“我还是想要一个女生作伴。”巴巴望向欢欢,“要是欢欢跟我是一个专业就好了。早知道是一个人,我就报机械自动化了。”
何欢欢高兴地凑过去搂住杜若:“别怕别怕,一下课我们就在一起了嘛。”
夏楠冲着镜子左看右看自己的眉形,说:“课表不一样的。”将镜子一转,她看着镜子里的杜若,“我看你啊,身在福中不知福。”
“谁知道是不是福啊?”邱雨辰坐在椅子上,一双大长腿搭上书桌,说,“我今天在学校里走一圈,怎么就没看见几个长得帅的师兄呢?都躲哪儿去了,报到日也不出来迎迎小师妹。”
何欢欢说:“新生里头也没见到几个帅哥,大家都灰头土脸的。”
杜若莫名地想到了景明,但她没作声。
可下一秒,邱雨辰突然把腿收回来,转身趴在椅背上,说:“有一个!”
何欢欢指着她,跟她异口同声:“那个开红色法拉利的–真XX嚣张。”后半句是邱雨辰说的。
杜若默默地坐着。
哦,大家都看到了啊。
夏楠不明所以:“谁啊?”
“不知道,估计是个富二代吧。”邱雨辰开玩笑般咯咯笑了起来,“最烦这种又有才又有钱的,而且长得还真帅。”
夏楠没兴趣,毕竟没见到真人,没什么可讨论的点。
但当天晚上,四个人一起去食堂吃饭的时候,杜若看见了景明。
当时四人围坐一桌,每人都点了一样不同的菜,互相分享。旁边桌有女生窃窃私语:“喂,那不是那个人吗?”
“那个红色法拉利。”
“你说他的车停哪儿去了?”
“鬼知道。”
“我们学校还真是卧虎藏龙。”
杜若抬头,看见景明和他们宿舍几个男生端着餐盘走过来。景明看见她了,目光毫不停留地移开,跟不认识她一样。
她低头继续吃饭。
那几个男生从杜若桌边经过,景明跟着走过。
夏楠开口:“喂,景明!”
少年停下,杜若垂着头,看见他白衬衫的下摆在她脸颊旁边。他今天换了件衬衫,右侧身前自上而下一道黑色的刺绣细云花纹。
他嗓音懒散,从她头顶落下:“哟,你考上了?”
“去死吧你。”夏楠笑骂,语气熟稔,“倒是你,这么早就来报到了?我以为你会拖到最后一天呢。”
“待在家里无聊。”他没什么兴趣多停留,“走了。”
罩在杜若头上的阴影闪开,她的肩膀放松下来,像移走了一座大山。
何欢欢瞅见景明走远了,说:“这就是我跟雨辰看见的那个人。夏楠,你认识他啊?”
夏楠说:“我高中同学啊,一个班的。那时候就是我们学校的校草。上高一那会儿,还有高三的师姐跑我们教室门口趴着看他呢。”
邱雨辰挑眉,夹杜若盘子里的荷兰豆:“那你怎么不追啊,近水楼台。”
夏楠夹邱雨辰盘子里的茄子,说:“追什么追,他跟我们校花是一对儿。”
下期预告:
同在一所学校,尽管杜若如景明要求那般,装作不认识,但耳边每日都会听到他的种种“事迹”。而在景明眼中,杜若也让人无法忽视–碍眼。
文/玖月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