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个春日，白莲山的风缠缠绵绵，杏花落满肩，莺莺燕燕好似江南。

我看见一个少年蹦蹦跳跳走下山，我问他：“你为什么这么高兴？”

他答：“师祖打败了一个大魔头，他高兴，允我下山游玩半日。”

玄清只有八九岁大，他第一次见到兔子会说话也不怕。我懒洋洋地窝在他怀里：“你们修仙炼道之人，不是以斩妖除魔为己任吗？为什么不杀了我？”

他的微笑又稚气又好看：“小小兔妖，谅你也不敢害人。”

我蹬出一条受伤的短腿给他看：“那你好人做到底，给我治治伤。”他疑惑：“如何医治？”

我低下头一口咬上他的手指。

我尝到他甘甜的鲜血，和他指尖残存的杏花香。他一声疼都没叫，反而用另一只手顺顺我的皮毛，说：“我还不知道这样简单就可以医你的伤。”

普通人的血当然不能，但是玄清能。他是天上灵童转世，他师祖不久前将我打得仅余一缕残魂，于是我逃跑，附身到山中一只将死的兔子上。我是魔，自诩没做过十恶不赦的坏事，可正义之士总想将我铲除。

为了向玄清的师祖复仇，我利用了他的单纯无知。我的元神靠他才得以重新凝聚，不老不伤，顽存于世。

还是一个春日，风有点大，吹起我的长袍。

我站在一层石阶上与玄清面对面，他握着一柄剑向我讨要他师门的人。我冲他眨眨眼，你的师长同门都蒙我开化，舍弃肉身转世投胎了。

玄清长大了十岁，身量比我高出许多，越发清俊挺拔。“我真后悔，当初就该杀了你。”

我劝他：“何不与我一同修炼，坐拥天下，反正世间不论是谁主宰，都有它自己的秩序法则。其实我是不想杀他，我希望看见他再对我笑一次，而不是死在我的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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