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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因红豆面包而开始大反转的故事,原来男主在开始一切就都已经了然于心了……不得不说以后再去面包房买红豆面包的时候,我估计我已经无法直视它。
Chapter1 我一直不懂他为什么要告诉我这样一个故事
八十米、四十米、二十米……
我在心里计算着距离,深吸一口气,跨出一步张开双臂,横挡在小路中央。足尖前方传来自行车急刹车,轮胎与地面摩擦的声音。
车上的男生抬起好像没睡醒的、委顿的眼皮,吃惊的表情只在他脸上停留了数秒,很快就转为漫不经心:“你干吗?”
我的英勇忽然泄了气,声音中暴露出我的胆怯:“为什么你……不再去音乐教室了?”
卫柏丞微微愣了愣,随即不客气地说:“关你什么事?”
也对呢,在他看来我只是个陌生人。我鼻子一酸,强忍伤感问:“你不去练琴,是因为我送的卡片和饼干,惹你厌烦了吗?”
柏丞“啊”一声,眼里的神色变得有些不同,终于认真看看我,说:“原来那些是你送的。”
从音乐教室的窗口望进去,视线最深处,是一台庞大的三角钢琴,端坐在琴后的男生露出小半张脸,柔和的光点就在他的鼻尖、嘴角、额发上跳动。
琴声有些断续,他不时停下来思考下一段旋律,在纸上涂写着什么。
我在教室门边张望了一会儿,生怕惊动到他,轻轻放下袋子里仍然温热的小饼干,蹑手蹑脚地离开了。
同样的事,一连做了三个晚上。忽然有一天,卫柏丞不再出现在那间教室里。
纸袋内除了饼干,还有手写的小卡片,上面是我小心翼翼的告白。
“其实,你不必那么反感地躲开我,”我为自己冒失的举动深深懊悔,眼角渐渐潮湿,颓丧地低垂着头,“只要你向我说明,以后……以后我也不会再做令你困扰的事了。我……”
突然头顶一重,有只宽大的手掌轻轻盖在我的头上。或许见我哭得伤心,卫柏丞嘴角添了少许温柔之色:“你听过雪人和火炉的故事吗?”
“窗这一边的火炉和窗那一边的雪人陷入了爱河。
火炉看到雪人终日戴着围巾帽子,以为她很冷,总是拼尽全力地燃烧,想把温暖带给她。而雪人,见到火炉烧得那么痛苦,便常常把自己身上的冰雪分给他。后来,雪人过早地融化,火炉也把自己烧坏了,成了废弃品。”
柏丞说到结局,长长吐出一口气,像是无限唏嘘。
我一直不懂他为什么要告诉我这样一个故事,是在嘲笑奋不顾身的爱情有多么愚蠢吗?
Chapter2 有时候爱比仇恨更锋利
再次相遇,是在一星期之后。食堂角落突然传出骚动,被果汁淋了一身的男生转瞬间成为人群的焦点。我隔着一段距离认出他,不由自主地跟着他走出了食堂。
正是卫柏丞。他在水槽旁停下,拧开水龙头冲洗头发上黏腻的果汁。在雨后微凉的空气里,他冻得猛缩紧了肩膀,冷水流进他的一只眼睛,他不由得皱起眉头。我慌忙跑过去,递上纸巾。
“刚刚我都看到了,他们是故意的吧?”我愤愤不平,回想起食堂里的那一幕,围着他的两三个男生,打翻果汁后竟露出一脸挑衅的怪笑。
柏丞把脸擦干,尽管周身狼狈,但他仍是一副漫不经心的神气:“那几个是学音乐的艺术生。”
柏丞每天晚上都偷偷跑到他们的音乐教室弹琴,一直没有被察觉。直到最近,教室后门接连出现用纸袋装着的手工饼干。因为好奇,他们便在夜晚埋伏在教室周围,想看看是谁把纸袋留了下来,结果就抓到了柏丞。
那群艺术生犹如被宠坏的王侯,不堪忍受自己的领土受到侵犯,狠狠教训了他一顿。那之后,也时常找他麻烦。
我理清来龙去脉,脑中“嗡嗡”响个不停。居然是因为我,我以为柏丞每晚走出教室时,一定会看到留在后门的饼干,但原来他每次都是从相反的另一扇门离开。命运真会愚弄人。
“所以,我后来没再去琴房,倒也不是因为讨厌你。”他理理湿漉漉的头发,苦笑一下。
我有片刻感到宽慰,但转念想到是我自以为是的举动连累了柏丞,我便全身发烫,比自己受到屈辱更难受百倍。我终于听懂了那个雪人的故事,有时候,爱比仇恨更锋利。明明很想要守护对方,却因为一厢情愿的温柔,反而造成了伤害。
“可是,请相信我,”我忍不住拉起柏丞的手,“我一定……一定有办法补偿你!”
Chapter3 我们的关系进展得飞快
等待的时间有些难熬,我随手从报亭拿起一本音乐杂志翻了翻。
柏丞的照片占据了整版内页,大大的眼睛里,混合着高中生特有的稚气和超越年龄的老练,好像对一切都游刃有余。皮肤白皙,身材颀长,作为男生长相或许太过阴柔了,但恰恰是现在的女孩们喜欢的。
杂志在介绍他时,多次提到了音乐制作人卓枫戈的名字。正是因为金牌制作人在电视节目上的举荐,柏丞才开始出现在公众视野里,他写的曲子也不再是无人问津的一沓稿纸。
此时,距离上次在食堂外的对话已经过去了半年。
卓枫戈,是比我年长十岁的堂哥,很早便成名,在流行乐坛有一定关系和资源。我央求他帮一帮柏丞,他没有推辞。家里人似乎习惯了迁就我,要问原因嘛,大概是觉得我很可怜吧。
我是个有缺陷的女孩。一年四季,我总是穿领子很高的衣服,纵然如此仍掩饰不住那道丑陋的烧伤,从锁骨的位置一直延伸到下巴,自幼年时便如噩梦般缠绕着我。
柏丞冷不防探过头来,恶作剧似地高声打招呼:“喂!”把我从混乱的思绪中惊醒。
他比约定见面的时间晚了些,可能是小跑过来的,额头上布满细密的汗珠,两只手背在身后,问:“猜我带了什么?猜对有奖励。”
我闻到空气里甜甜的气息,张大手臂环抱他,雀跃地欢呼:“哦,是那家要排长队才能抢到的红豆面包。”我的最爱。
“机灵鬼,猜对了,”柏丞脸上现出温柔的笑意,垂头吻了一下我的头发,轻轻说,“是奖励。”
心里立刻因为这个轻描淡写的吻,涨得满满。和他的名字在杂志上传播的速度一样,我们的关系也进展得飞快。
Chapter4 在辨识人脸方面,我有比普通人突出的能力
粉色的小皮球高高弹起,顺着有坡度的路面飞快滚动,我踏着不合脚的圆头皮鞋,着急地追在后面。
那一天阳光温暖,道路两旁的野花都已竞相开放,应该是春天吧?我记不太清了,毕竟已经过去了这么久。当时我还是个无忧无虑的小女孩。
皮球一路滚进瓜农歇脚用的木屋里,我也跟着从门洞钻进去。屋子显然已经闲置多时,布满灰尘和蛛网,空无一人。我跑得太累了,倒在茅草上,伴着忽远忽近的鸟鸣,不知不觉睡着了。
醒过来时,木屋已经被火海包围,热浪像动画片里怪兽的红舌头一样,四处吞吐,我哭喊着高声求救。恐慌的记忆在时间的冲刷下,渐渐变得模糊不清。
“但我牢牢记住了你。”我凝视柏丞。
火光中有个小男孩冲了进来,一声不吭地拖着我往外跑,几秒前我还因为害怕寸步难移,现在却忽然有了勇气,好像火舌已经伤害不到我。
我在回忆时,故意美化了那场可怕的大火,把它说成是我和柏丞相遇的契机。
“后来我一直试着找你。在音乐教室外看到你的时候,我差点喜极而泣。虽然你已经长大,但眉宇间透露出的气息却没有变化。我非常肯定,当年把我救出火海的人,就是你。”
柏丞从始至终,都显得十分惊愕,他一定不记得这么久远的事了。
然而,我却有预感,在多年前跟着小小的他冲向唯一的出口时,就有预感,我们之间将有难以割断的联系。那种联系是一只暗处伸出的手,无声无形,可是一直捉着我。
“说起来,那时木屋为什么会着火呢?”柏丞一口气喝光了手里的苏打水,出神地望着空瓶子,像是在努力回忆当时的场景。
“其实……我看到了,那个纵火的男孩。他神态恐慌地从窗前跑过,虽然只是匆匆一面,”我指了指自己的鼻子,“但我清楚看到了他的脸,在鼻尖右侧,有一颗褐色的小痣。”
或许是命运对我的补偿,在辨识人脸方面,我有着比普通人突出的能力。如果再让我遇到那个男孩,我一定能像认出柏丞那样,认出他。
我不由得伸手碰了碰脖颈间不平整的皮肤,这些年我承受的难堪和委屈,都是拜他所赐,那家伙却不知躲在这座城市的哪个角落,过着平凡安稳的生活。
Chapter5 散在空气里的诺言和欢笑,究竟算是什么呢?
后来我不止一次地想过同样的问题,如果那天我没有在教室里等柏丞回来,事情的发展是不是会有其他的可能。
风从打开的窗户一股脑涌进来,课桌上摊开的书本“哗啦啦”翻得飞快。柏丞还在走廊打电话,我心想,帮他收拾一下好了。
夹在笔记本里的一张卡片掉到了地上,那是一张巴掌大小的明信片,只有短短三两行鼓劲的话,落款的地方工工整整地签着我的名字--卓芸戈。
“你的琴声总是带给我力量,就像晴天早晨刚刚出炉的红豆面包,扎实而温暖。”后面跟着一串笑脸图案。
我心中穿过一道幽蓝的闪电,有什么东西被击中,散发出令人焦灼不安的气息。我把卡片紧紧捏在手心,这是我最初的告白。那时我还不知道柏丞的名字,只敢徘徊在音乐教室的窗外偷听他弹琴,每晚留在门边的饼干袋子里,都会附上这样一张卡片。
柏丞说他从没看见过我留给他的纸袋子,那么这张卡片怎么会收在他的背包里呢?
他撒谎了。我竭力回避这个想法,因为害怕自己首先受到伤害。但大脑却像个叛逆的小孩,不受控制地,越是刻意压制,越是时时惦念着这件事。
有一个晚上,在一间脏兮兮的拉面馆里,我们同桌吃饭。
柏丞忽然说起我哥哥:“我一直都很崇拜他,就连最毒舌的评论家也忍不住赞叹,卓枫戈是流行乐坛最年轻的大师。”
他又把话题转向我:“你可能不知道吧?你在学校里挺有名气的,我入学不久就听说了,有一个和卓枫戈关系亲厚的堂妹,也在这间高中念书。”
像是恭维话,可是我听了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心中裂开的沟壑在无声无息地扩大。
可以这样假设吗?最初的那几个晚上,柏丞从音乐教室离开时,其实看到了我留在门边的纸袋子,也收到了我写给他的卡片。
在那张告白的明信片上,我鼓足勇气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尽管素未谋面,但仅凭“卓芸戈”三个字,他大概能猜出来吧,恋慕他的女孩,恰好是那个金牌制作人的妹妹。
柏丞意识到了我的利用价值,于是,故意把饼干留在原处,设计了一出苦肉计。为了让我心怀内疚,甘愿在他通往音乐王座的道路上,施以援手。
如果这个假设成立,那么,我们共处的这些时光,给予彼此的拥抱,散在空气里的诺言和欢笑,究竟算是什么呢?
Chapter6 够了,到了该结束的时候了
开始留意这点之后,忽然发现了一些以前未曾察觉的细节。
柏丞从不正视我脖颈间的伤疤。他的视线总是在将要触及那里时,警觉地躲开,有意回避那一块皮肤。
他大概非常讨厌丑陋的东西吧,讨厌到连丁点目光都不愿施舍的地步。
我不动声色地观察他,审视他的眼神、他的表情、他的一举一动。越是如此,越是失望。一种遭到背叛的感觉,如浓烟般滚滚袭来。
再不采取行动,我的意志就要被这焦灼感消磨殆尽了,但是,我又该做些什么呢?无数的想法像黯淡的羽毛纷纷飘落,我伸手去抓,却抓住了其中最丑恶的一个。
不久之后,我给柏丞带去了一个好消息。
“你知道那个大明星K吧?他最近在筹备名流慈善会,会有很多媒体和名人出席,还会有电视直播。他们需要一首可以用来宣传的主题歌,我求哥哥推荐了你。”
坏消息是,离对方规定交作品的时间,只剩下一周了。
音乐杂志上,称呼柏丞为少年天才,撰文的人或许是个女孩,被他的漂亮面孔迷惑,丧失了客观的评价,他不是那种能在短时间驾驭大舞台的天才。
柏丞开始用我借给他的吉他和电子琴准备新曲子。他每晚熬夜,凌晨又爬起来,无心上课,迅速消瘦。第一次交出去的作品被主办方退回。
“哎,柏丞,你再加把劲啊,这可是我哥哥费尽唇舌为你争取的机会。搞砸了,以后他也不可能再帮你开口了。”我往疲惫不堪的骆驼背上,悄悄放下稻草。
柏丞还太年轻了,很容易被摧毁。
第二次,负责人大发雷霆,说写出来的东西还不如第一次。而时间已经迫在眉睫。
“你一定能创造出让人惊艳的曲子来,大家都在期待呢,别放弃。”我像是感受不到他的苦恼,仍像平常一样鼓励他。有时候,“加油”、“我相信你能做到”这些盲目给予的字眼,恰恰是把人逼向绝境的匕首。
第三次交出的作品,仍被退回。对方态度冷淡,好像因为在他身上浪费了太多时间而生气,声明说,只再给他最后一次机会。
此时的柏丞,如同被战斗耗尽了体力的小野兽,眼眶充血,头发蓬乱,面孔也失去了少年特有的光泽。我在心里悄悄说,够了,到了该结束的时候了。
从洗手间回到冷饮店的座位时,柏丞已经坐在了那里。
他的表情有点惊慌,我假装没在意,问:“你怎么来了?”
“在门外认出你的书包,所以进来看看。”他勉强笑了一下,拿起我留在桌上的乐谱,“这是你写的吗?”
我点点头,饶有兴致地看着他:“觉得怎么样?”
他没对曲子做出直接的评价,只是说:“不像你的风格。你不是一向只喜欢摆弄古典乐器吗?”
“大概是受你影响吧,想试试新东西。”我搅动杯子里的冰块,顿了顿,轻轻补充说,“人是会变的。”
Chapter7 因为喜欢,所以更容易伤痕累累
柏丞实在太迟钝了,他竟完全察觉不到我的变化。
慈善会的主题曲,仍然困扰着他。我有时什么也不做,只是坐在一旁望着他发呆。他飞快在纸上写下一段旋律,审视之后,又焦躁地将它们揉在手心,草地周围转眼便都是纸团。
他早已疲惫不堪,衰弱的样子十分陌生,我从来不知道,柏丞的苍白和纤瘦,原来会让他显得如此病态。
在我心里,是多么喜欢这个男孩,像在一辆急刹车的公车上,身不由己地为他倾倒。
很遗憾,这份喜欢,没能让我成为更美好的人,而是变得自卑、敏感又脆弱。这是个正比关系,当喜欢一个人10分,从他那里得到1分的伤害也会扩大到10倍。因为喜欢,所以更容易伤痕累累。
他实在不应该利用我的感情。
柏丞终于丢掉铅笔,一个音符也写不出来了。他对自己发脾气,鲁莽地砸伤了左手。
我替他包扎时,忍不住问:“柏丞,你想要的究竟是什么?成名吗?还是源源不绝的财富?”
似乎不小心碰到了他的伤口,他吃痛地皱起眉头,过一会儿才缓过劲来,说:“我从没跟你聊过我的家庭吧?”
“我出生在优秀的医生世家,爷爷、爸爸、哥哥都是名校出身的高才生,而我是家里唯一的异类,从小就不擅长读书。我从母亲那里继承到的,除了克隆般相似的样貌,还有一颗不太灵光的脑袋。”
柏丞自嘲似的敲了一下自己的额头。
“一起长大的哥哥和我形成了强烈对比,在家里,我备受冷遇。在学校,因为长相太过文弱,又缺少运动神经,也被男生们排挤,一直交不到什么朋友。”
他捡起地上的纸团,苍白的脸上恢复了一点儿血色:“这些音符是我唯一的骄傲。哪里都没有我的容身之所,那我只能用它们来创造属于我的立足之地了。”我终于明白,他这么卖力地攀爬音乐王国的高墙,真正想要的,其实是被需要、被期待、被信赖。
以及,被爱。
那个刹那,我有点谅解他了,哪怕我只是他实现梦想的一块基石。
可是太晚了。事情演变到这一步,我已经阻止不了它后来的发展,就好像车轮在我的指挥下闯进了烂泥地,我无法阻止它深陷下去一样。
Chapter8 原来报复成功了,根本没有想象的愉快
最开始,是从哥哥那里听到了柏丞被封杀的消息,很快事情就传遍了整个校园和论坛。
“他也太荒唐了,不知道从哪里看到了K未发表的新曲子,胡乱改了几个地方,就冒充是自己的作品交了出去,据说K收到主题曲的小样时,脸都气绿了。这跟撒了一个马上会被揭穿的谎言,有什么区别?”堂哥满脸不解和愤懑。
我心里像是被人狠狠揪了一把,该发生的事,终究还是发生了。这无疑将在柏丞追求音乐梦想的路途中,留下巨大污点。对于还没站稳脚跟的他,打击是致命的,以后很长一段时间,他都别想振作了。
在昏暗的楼道找到柏丞时,心里还是不可避免地疼痛了一下。那个杂志内页里意气风发的少年,被硬生生撕扯下来,歪斜在无人问津的墙角。
他脸上写满落寞和失意,听到脚步声,抬头看见我,便轻轻扬了扬嘴角。我怎么都没想到,他给我的第一个表情,会是这么平和的笑容。
这让我愈发感受到自己手段的卑劣,近乎恼羞成怒,我抢先质问他:“你抄袭了我的曲子?”
柏丞收敛笑容:“但原来那也并不是你写的,那是K的作品。你骗了我。”
“没错,”我赌气扮演出一副欢喜得意的样子,“K写了一首新曲子,请我哥哥帮忙填词,我把它偷偷拷贝出来,在冷饮店里,我骗你那是我的作品,你果然上当了。”
那时柏丞满门心思都在想着要如何创造一首让人惊艳的主题曲,被逼得走投无路的人,犯了一个常见的错误。
“这个下场,是你咎由自取。但凡你稍微顾及我的感受,也不至于发展到这个局面。”我从来没有笑得这么久,到后来那笑容就像失去弹性的橡皮筋,变得僵硬,“不是每一次,我都能被你利用。”
柏丞怔怔地听我发泄,眼神灰暗木然,宛如一根被抛在空气中的火柴,熄灭了最后一丝光辉。
原来报复成功了,根本没有想象的愉快,相反,心中只感到无限怅然和空虚。
Chapter9 由它开始,由它结束
面包房前照例排成长龙,浓郁的香气在每个人鼻尖下飘来飘去。热乎乎的红豆面包捧在手里时,我再也没有办法像过去那样欢欣雀跃了,取而代之,是一阵伤感和鼻酸。
握着半截面包走在街头,饱满的红豆沿着手指滑落到虎口,我轻轻拿开它,脑中突然有刹那记忆像烟火般闪现,惊扰夜空,又迅速平息。
那张卡片,写着“你的音乐如面包般温暖”的卡片,写下它时,我嘴里正啃着半截面包,也有红豆滚落下来,掸掉之后在卡片一角留下了淡淡的蜜糖痕迹。
可是,我在柏丞书包里找到的那张卡片,没有这样的痕迹。换句话说,那是他模仿我的字迹伪造的复制品。
为什么这么做?我的心“咚咚”跳个不停,试想各种可能来揣摩柏丞的用意。但是我仍然无法知道,他究竟为什么要在我们之间制造误会。
我跑过宽阔的大街,飞快地奔跑,一双脚像是马上要报废,但我不能停下来。直到我终于回到柏丞面前。
“我想听听你的解释。”我气喘吁吁地举起卡片,几乎站不稳,口中干渴得能喝掉一桶水,但比起这些,我更急于知道事情的真相。
柏丞不肯开口。
“你不说,我就自己查。你不担心我把事情弄得越来越糟吗?”
大概是我最后这句话动摇了他坚决的意志,他扶着额头,像泄掉了全身力气一样,重重坐在石阶上。
“当年那场大火,其实我并没有忘记,只是一开始遇见你时,我没有联想到一起。真让人惊讶,过了这么多年,你居然还能认出我。”
柏丞招招手,我便下意识地向他走近。他坐在高几级的台阶上,轻轻拥抱我,把头靠在我的肚子上,像个走投无路的孤单的少年。我感受到那熟悉的温度,原来,还是会心痛。
“让我最后抱抱你。因为我害怕自己说出真相后,就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了。”他喃喃低语。
“那间木屋外的空地,是小时候我和哥哥的秘密基地。出事那天,我从自然课上学了一个实验,用放大镜可以聚热取火。我怎么都做不好,哥哥一边笑我笨,一边抢走放大镜。我们当时都是贪玩的孩子,丝毫没有意识到这个举动有多么危险。做什么都很优秀的哥哥,轻易点燃了野草。”
我惊讶至极。那个逃走的男孩,原来是柏丞的哥哥。
“你能认出我,大概也能认出我哥哥。我怕继续和你在一起,你迟早有一天会发现这件事。”柏丞痛苦地掩面,“我只能做些小动作,让你怀疑我、讨厌我、离开我。”
他垂下头来,随后的叙述,都是片段式的。
他确实没有看到我送的饼干和卡片,藏在书包里那一张,是他模仿我发在微博上的照片,特别制作的。拍摄的灯光效果,让红豆留下的污渍淡化了,他没能还原这个细节。
甚至连我自以为胜利的报复行动,也是他自愿走进我的陷阱。
“当我看到你留在冷饮店圆桌上的简谱时,就明白你的意图了。那首曲子有太过明显的K的风格,但你说它是你的作品。那一刻,我才恍然醒悟,让我写主题曲也只是一个幌子,你知道凭我的能力还无法驾驭这样的任务,想要以此折磨我为乐。但我没有怪你,如果摧毁我,能让你稍微泄愤的话,我愿意配合你的剧本。”
柏丞还是弄错了一件事,我从来没有对折磨他感到快乐过。
“你和家人的关系,不是很疏远吗?为什么还要费尽心思包庇他们?”我仍不甘心自己是被牺牲的那一方,他宁愿舍弃梦想也要保护的人,居然是那个懦弱逃跑的哥哥。
柏丞苦笑:“有些事是不能选的,比如出生在什么家庭,能从家人那里获得什么,但有些事是可以选择的。我们栖身的世界从来不完美,会有冷落、孤立和伤害,也会有遗憾、失望与悲切,但尽管如此,我仍想要选择爱。我希望保护他们的愿望,远胜于报复和记恨。”
有很长一段时间,我们都没有说话,仿佛想用静默来将时光延长,大家心里都清楚,这一次真的到了告别的时刻。
“有些话,本想忍着不说的,但还是想要让你知道,”柏丞潮湿的眼里闪烁着光泽,“我喜欢你,没有其他的动机,只是纯粹地喜欢着你。你太过在意自己身上的伤疤了,它们并没有让你的光芒变得暗淡。”
高大的梧桐树下,满地都是枯黄的落叶,我的脚踏在上面,听见碎裂般的声音。我终于崩溃哭泣。其实这些我都知道,是我的自卑和多疑,侵蚀了我的理智。
手指稍稍放松,卡片便随风而逝,我没有去追,也没有去捡。或许这已是最好的结局。
由它开始,由它结束。
文/黑眼薇安 编辑/眸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