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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亲爱的自己,你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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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认识宋楚河是从八年前开始的。

当时我才读初一,刚刚有了英语课,我们的第一位英语老师是个刚从师范毕业出来的小姑娘,十分活泼。她常常在课堂上给我们放英文歌听,课后还可以去找她聊天。人多的话,她就在她狭小的寝室里用VCD给我们放英文电影。

那时候我们对她的崇拜爆棚到就算她说地球是方的,我们也会义无反顾地站在她那边。

在她的熏陶下,班上的同学都开始听英文歌,其实根本听不懂。

当年还没有手机、平板电脑这些高科技产品,有台小收音机已经是了不得的事了,还是装电池的那种。下了晚自习的女生寝室就跟喧闹的动物园一样,我们寝室习惯开着收音机洗衣服、看书、写日记。宋楚河的节目是晚上十点到十二点。这是一档音乐节目,而且,常常放英文歌。所以,打着学英文的旗号听着电台音乐,无知无畏地装腔作势,宋楚河以他治愈系的声音成为寝室里小丫头最初的幻想对象。

后来隔壁班有一个声音好听的男孩,因为主持了一次校园活动,成为女生们心目中的男神。每每有他经过的地方,必定有无数小姑娘含笑侧目。

不过就算这样,宋楚河在我们寝室的地位仍无可代替。

八个丫头一起给宋楚河写信,我们竟然真的收到了一封回信,洋洋洒洒,整整有两页,都是一些鼓励和感谢的话。

我们拿到这封信的激动与快乐,几乎冲散了整个青春期所有的阴霾。每天都有一个人作为代表,在熄灯之后的寝室打着手电筒为大家读一遍。初三毕业的时候,因为这封信的归属问题,一向团结的八个人差点掀起一场毁灭之战。最后裁定,将这封信的两张信纸裁成八份,每人拿一份。信封则通过石头剪刀布,最终由左上铺的李小泉赢得。就为了那个没用的破信封,我们嫉妒得好几天都没理她。

这封信就像一张藏宝图一般,我们约定好,十年之后要搞一次聚会,每个人都要带着那八分之一封信参加,一起拼成当初的模样!

上了高中之后,我们八个人也就分开了。我跟李小泉还在同一所学校,只是不在同一个班,却依然很亲密。我最喜欢做的事,就是上完晚自习溜过去找她,两个人蒙在被窝里把那八分之二封信拿出来读一遍。那时候英语在所有学科中的地位是很崇高的,我因此有了一台更高级的收音机。我仍然坚持每晚听宋楚河的节目,想象他的样子,可又不敢想得太美好了,感觉声音好听的电台DJ 一般长得都不怎么样。

宋楚河在我十七八岁的日子里成为我最大的精神寄托。我想着以后上大学要学跟媒体相关的专业,这样也许就有机会见到他,或者跟他成为同事,又或者就算与他无关,我也可以做着跟他相似的工作,冥冥之中,不也是一种关联吗?

那段当脑残粉的日子,得到的并不是智商倒退什么的,而是极其轻易的快乐。我会因为在教室学习得太晚,但赶上了他节目的最后十分钟而快乐;也会因为他放了一首自己唱的歌而雀跃不已。

然而在我们年轻的时候,注意力是很容易被吸引的,我对宋楚河注意力的转移,来自于史松鹏的介入。

史松鹏是李小泉班上的,我老去找李小泉,而他跟李小泉是前后桌,又走得近,有时候我在教室门口遇到他,就会差他去帮我叫李小泉出来,一来二去也就熟识了。周末我们常常会约好一起出去玩,逛书店、超市以及郊游……史松鹏很瘦弱,个头也小,学校规定学生必须穿校服,可他穿着就跟鬼似的飘着。男生们都叫他“松姐”,因为他怎么看都有点娘。后来,所有人就都叫他“松姐”了,他也不生气,乐呵呵地答应。

松姐虽瘦弱,但智商极高,他摄入的卡路里大概光顾着长心眼了,每次考试年级第一都非他莫属。我只记得有一次他考了个年级第六,问他怎么回事,他说考试的时候肚子太疼睡着了,有好几道题没来得及做。

这就是人和人的差别!你拼尽全力哼哧哼哧地答完了所有的题,还不如人家睡一觉。我跟李小泉都问过史松鹏怎么学可以学得像他那么好?

他摸摸后颈:“我从小都是这样的,也没有特地怎么样啊?”

“那大家都做不出来的题,你怎么想到要那么解呢?”

“什么事情都有方法的啊!”

“那你是怎么想到那个方法的呢?”

……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松姐还是考第一,我们还是举步维艰。

我对松姐有感觉,是在高二的那年。有一次期中考试,试卷特别难,全年级几乎全军覆没,只有史松鹏,还是考第一,而且,他的分数也跟之前差不多。也就是说,其他人都不会的题,他都答出来了。

我清楚地记得那次表彰大会,史松鹏的名字被年级主任提了不下十次,我在人缝里看见他低着头,脸上没有得意也没有害羞,是特别淡然的神色。当时我只想到一个词:宠辱不惊。我觉得,史松鹏就是这样一个人。

也是在那个瞬间,我对他的感觉变了。

当你对一个人开始有了好感,你就会觉得很多东西都开始不一样了,比如他笑一下你也会觉得特别温暖;他穿一件道袍一样的校服你也会觉得特别帅;他瘦小的身材你会觉得那是可爱……总之,他不管干啥,你都觉得好得不行。

当我悄悄给宋楚河写信时,他已经在做另一档节目了。

那是有点带评论性质的脱口秀,什么话题都谈,一个人说两个小时,想想也真心不容易,每天哪来那么多可说的呢?

我把对他的好奇、自己青春期的迷茫、明明自己很弱却喜欢上一个学霸等等统统写在信里告诉了他。

这封信寄出去好几个月都杳无音信,其实我也没有抱太大的希望,因为这也不是信件第一次石沉大海了。我就当他是个树洞,说完了,就被尘封起来。但人生有时候就是这样,你什么都不去想的时候,惊喜往往就来了。

我收到宋楚河的回信是在两个月以后的一个早晨。那天刚好月考成绩出来,我数学不及格,其他科也考得不好,班级排名第三十一,全班共六十二个人,老师说我是等分线,全班人从我开始分成了两份,一份叫中上,一份叫中下,那我又算什么呢?

我的状态属于超级不稳定型,最好的一次第十一名,最坏的一次第五十一名。有一次班主任特地把我喊到走廊上:“汪子蓓,你这是什么状态?”

但是,我真的好像无法控制自己似的,有时候考试头脑清晰无比,有时候则一片空白。而我不能决定的是,它什么时候清晰,什么时候空白。

我在给宋楚河的信中也说了这件事,我的苦恼说出来也没人信,单纯地被理解为,这段时间好好听了,而那段时间没有。

宋楚河可真抠门啊!信封是电视台的,班主任把信交给我的时候满腹狐疑地说:“你不是要去参加什么选秀节目吧?我明确地告诉你,不行,你现在的主要任务是学习!”

我叹息了一声:“我倒是想去啊,您看我是有长相,还是有身材,还是有才艺呢?”

班主任打量了我一眼,把信扔给我,放心地走了。

对,我就是一个什么都没有的普通姑娘,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了。但宋楚河给我回了一封信。是宋楚河呀,多少人听他的节目,多少人当他是心中的偶像,可是,他给我回信了!他亲笔写的信,字那么漂亮,洋洋洒洒快写到信纸外面去了。

那天上午四节课连着上,让我都没有机会去告诉李小泉这件事。我只是觉得好像什么都变了,太阳那么亮,秃顶的化学老师笑得那么慈祥,连拖堂都那么可爱。我听着课,手不由自主地去抚摸那封信,把它摊在书里读了一遍又一遍,揣摩每句话的意思,感觉每句话都有言外之意,都那么深奥。

其实,只是几句客套的鼓励之词而已,不过这些对于那时候的我来说,胜过千言万语。

我把这封信给李小泉和史松鹏展示的时候,李小泉激动得眼泪都流出来了。我们俩在操场的草地上又蹦又跳,松姐就像看傻子一样一脸嫌弃地看着我们:“至于吗?文笔这么烂,内容这么八卦,一看就是模版嘛,也能把你们俩激动成这样?”

他不是粉丝,当然不会了解粉丝的心情,松姐拍拍屁股走了,头也没回。

等松姐的背影渐渐远了,李小泉才问我:“什么叫‘年轻的时候欣赏一个人,不管结局如何都是一件美好的事,无须在意他知不知道,也无须去揣测未来’?你解释一下这句话,你欣赏谁啊?”

我一把夺过信,心虚极了:“随口说说的!”

李小泉揪住不放,最后我还是屈服了!她听说我对史松鹏有好感之后整整笑了三十分钟,天都笑黑了:“汪子蓓,你没事吧你,什么品位啊,你看上他什么啦?”

我不理她,捂住她的嘴不许她再说下去。

从此之后,李小泉隔三岔五地撺掇我去向史松鹏表露心迹。我始终鼓不起勇气,很怕被拒绝。

而且我也知道,马上就要高考了,他应该是考清华北大的料。而我呢,发挥得好考个一本二本,发挥不好可能连专科线都达不到。

到时候我要再见史松鹏估计得从电视上了吧,就他那脑袋瓜子,院士什么的就是囊中之物。他跟我说《时间简史》我能听得懂吗?

高三的那段时间,我跟李小泉花在史松鹏身上的时间更多了,确切地说,是我们缠着他的时间更多了。我自己也情不自禁地想跟他相处的时间能多一些……当然也希望他的智商多少影响一下自己,让我高考可以考好点,多少缩短一点我们之间的差距吧!

但史松鹏的思维根本就不是正常人。有一次,他给我和李小泉讲一道题,讲到最后他急了,一贯觉得脾气好的他,也会冲我们喊:“你们俩脑子里是空的吧!”

那一次我很难过,尽管我真的很努力了,可有些事不是努力就可以得到等量回报的。我就是不会啊,这一道会了,下次换了个马甲我又认不出来,还是做不出来!就好像减肥,有些人怎么吃都不胖,有些人却吃不吃都胖!

我是从史松鹏家哭着离开的,其实心里也不是怪他,而是怪自己更多一些吧。那种挫败感和无力感无法用语言来形容,我听见李小泉在后面喊我的名字,但我连头也没有回。

再见到史松鹏已经过了两周,距离高考只剩下两个月,我仍然每晚听着宋楚河入睡,不过马上也快没得听了,他的节目换给了别人主持,据说他要去做电视了。

熬过这两个月,也许就是新的人生,我为自己跟宋楚河这样的同步欣慰不已。

我们每周六下午放假,然后周日下午再来学校。那个春末的傍晚,我跟李小泉在校门口遇见了史松鹏。他看我的表情明显很不自然,露出一个尴尬的笑容,然后就迅速逃走了。

剩下的两个月我再也没有去找他,也很少去教室找李小泉。反正两个月时间会过得很快,我每晚读一遍宋楚河的信,他就是我所有矫情的安慰剂,时间一眨眼就过去了。

现实跟我的预料差不多,高考很快就过去了,就好像做了一场梦。我没有超常发挥,也没有一落千丈,正常地考了一所没听说过的专科大学,成了一个没有故事的女同学。

我最后一次见史松鹏,是在毕业典礼上。那天他穿着干净的蓝色衬衫,整个人显得胖了一点。对,他毫无悬念地考上了北大,是全校这次唯一一个考上北大的学生,校园里到处挂着祝贺标语,他的名字遍布大街小巷,尽人皆知。

我为他骄傲,真的,打心底里佩服他。女生很容易喜欢上让自己佩服的男生,所以,我渐渐不为自己喜欢他而觉得丢脸了,而是偶尔会在心里鄙视他,每次我见到落荒而逃的史松鹏,还是地地道道地喊一声“松姐”啊。来自一个不喜欢的人的喜欢,真的有那么可怕吗?

我的大学好歹有一样让我满意的,那就是地点在省会城市。我的第一反应是离宋楚河近了。他在这座城市工作和生活,应该也会逛街吧,也会出去吃饭对不对,我会不会遇到他?

李小泉说我有病。

她考去了兰州,我最向往的就是那里的拉面。她开学前一天晚上把宋楚河的八分之一封信转送给了我。她说好像突然过了那个劲儿了,就送给最需要的人吧。

我于是就带着宋楚河回给我的一封信和那八分之二封信去上大学了,并渴望哪天在路上能遇到他。虽然我并不确定能把他给认出来,但即便是不知道的擦肩而过也是美好的。我得告诉他是他陪我度过了整个青春期,是他的信在每个黑暗的夜晚鼓励我温暖我,他如果知道的话,会不会很有成就感呢?

我学的是3D动画,报这个专业,有一部分原因也跟宋楚河有关。我天真地觉得学这个将来会有机会跟媒体打交道,或者能够从事相关的工作,后来才知道,这是我一厢情愿罢了。

但事情有时候就是这么凑巧,大二的那年寒假,我们全家去参加一个亲戚家的酒席,无意中认识了亲戚的一个朋友,老爸说到我工作上的问题,他就自告奋勇问我愿不愿意去电视台实习。

我又怎么会不愿意呢?

本来以为那个人只是随口说说的,哪知道我刚开学没多久,他就打来电话,说我随时可以过去。

虽然没有工资,也只是个编外,但我心里已经很满足了。只要没课我就会风雨无阻地赶过去。

我始终没有遇到过宋楚河,尽管我知道他在二十八楼,而我一般只在十五楼以下活动。这么大的地方,几千号人,就算是同事也不一定认识,更别提遇到了。

不过,这已经离他很近了不是吗?

我每天都在心里幻想我们见面的情景,到底要不要把信给他看。

宋楚河此时做的是一档电视节目,相当于调解那种。

一开始宋楚河还是平心静气地开导劝说,慢慢也就没了耐心,常常见到他中途打断别人的话。

我一般都是在食堂看他的节目,刚好是吃晚饭的时间,食堂大师傅好像很爱他,常常拎着饭勺站在电视机前傻笑。

也会经常听见别的同学边看边骂:“宋楚河是不是得了抑郁症了,脾气这么暴躁!”

我也不喜欢宋楚河的这种状态,觉得他离当初那个温文尔雅循循善诱的谦谦君子越来越远了。我对他,担心大过了讨厌。

人都是会变的对不对?那么这些年,到底是我变了,还是宋楚河变了?

我常常觉得自己的大学白上了,本来学校就不好,所以根本没有学习氛围。当然这一点也不能怪别人,作为学渣的我自然更享受这种养老院般的舒适感。我偶尔也会想念一下史松鹏,但是想想他在北京清新的空气里像一只自由的雄鹰一样展翅翱翔的情景,也就只是想想而已了。

但开始实习之后,我渐渐明白一些道理,比如能力才是你最大的底气,想要得到别人的认可,得到自己想要的生活,就得先成为一个强大的人。

后来想想,去实习最大的好处就是让我比其他同学更早地明白了这些,然后,趁早开始努力。在其他人谈恋爱、玩网游的时候,我在泡图书馆、建模、练英语口语……

李小泉打电话来问我在干什么,我说:“我在学习呀!”

她都不信:“难道你还想上北大吗?”

我知道她说的是史松鹏。在这两年,我已经越来越少想起他了,大概是因为学校里帅哥多、电视台才子多吧,所以,史松鹏已经成为一个青春期的缩影,在我心里悲剧地终结了。

当初的感觉是天都要塌了,过去之后,只觉得自己很幼稚。

我命运的转折点发生在大三下学期,当时课已经很少,我留在电视台的时间更多。有一天楼上的领导过来借人,我们部门老大刚好看到我:“小汪你去顶两天,刚好锻炼一下。”

然后我就这么被带走了。

新的地方,竟然是二十八楼!

我第一次见到宋楚河的真人时,他拿着稿子在办公室里暴跳如雷,大家都不说话。他走到门口看到我,没好气地问了一句:“干吗的?”

这是宋楚河跟我说的第一句话。我愣在那里,说不出话来。

宋楚河看了我一眼:“该干吗干吗去,在门口杵着干吗?”

我憋半天冒出一句话:“我刚来,还不知道去哪儿。”

这回换他愣住了,看着我苦笑了一声,拂袖而去。

我没有怪他,只是这么多年,我从来没有想过会在这种情况下跟他相遇,我心里的激动和兴奋,该说给谁听才会懂?

我在中午休息的时候偷偷躲在厕所里给李小泉打电话:“你猜我看见谁了?宋楚河啊,我现在跟他在一个办公室,以后估计天天可以见到他了……”

李小泉却没有我想象中的开心,她有气无力地回答道:“是吗,这么好……我好困啊,回头打给你!”

我突然就蒙了!对了,我忘了,李小泉已经对宋楚河不感兴趣了。我不知道该向谁倾诉,当年寝室里其他六个人的号码我都有,可是,电话拿在手里,却不想拨出去了,你确定别人还会愿意分享你的喜悦吗?

我从厕所无精打采地出来,一个打扮时髦的姑娘对我笑得像朵花一样:“是宋楚河的粉丝啊,那你怎么不告诉他?”

我洗完手走进办公室,大家都在对我笑。刚才那个姑娘指着我对宋楚河说:“你的铁杆粉来了哟!”

宋楚河看着我,双手插兜朝我走过来,盯着我问:“叫什么名字?”

“汪子蓓。”

“喜欢我什么?”

我觉得空气都凝结了,时间都静止了,我能感觉到脸上像被火烧一样,嘴巴像被打了麻药,连身体都不是自己的了。

突然有人喊了一声:“老宋,就别为难人家小姑娘了,你看你把人家给吓的……”

大家哄堂大笑,我也尴尬地笑了两声,宋楚河摊摊手对我说:“没事儿了,逗你的,干活吧!”

我走回到座位上,手上在整理东西,感觉心快要跳出来。宋楚河,距离我不到一米的距离,看着我,还问我喜欢他什么?

我这是在做梦吧?!

宋楚河的噩梦真的来了。

因为在一条有争议的采访中他说了几句偏激的话。

他被暂时停职,节目换了个女主持人。

宋楚河怒气冲冲地在办公室咆哮:“我早就受够了,我不干了行不行?!”

他跑出去,谁也拦不住。我看着他的背影,想也没想,就追上去。我冲进他所在的电梯里,他看了看我,问:“你干吗?”

我摇摇头,也不知从哪里来的勇气:“不干吗,就想陪着你!”

他突然苦笑了一声,一只手搂过我的肩膀:“好,那我们吃东西去!”

路边的大排档,我从没有想过宋楚河也会在这种地方吃饭。

他叫了冰饮料和小龙虾,一边吃一边和我聊天,说起他以前的那些岁月。每天很辛苦,还要努力地安慰别人。

我笑:“我就是那个时候开始喜欢你的。”

他像看怪物一样看着我,哈哈大笑:“你们怎么想的啊?”

我喝了一口冰饮料:“没怎么想,就是喜欢。”

他笑得停不下来:“我告诉你啊,其实我根本不喜欢当主持人。我一直就想开家面馆,不是那种脏兮兮的门脸,就是特干净特有情调还特好吃又不贵的面馆……”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因为,我真的没有想过我心里那个文艺又有范儿的宋楚河,跟面馆有一分钱关系。

他看我迟疑的样子,突然拉住我的手,一本正经地对我说:“如果我不是你想象中的宋楚河,只是你看到的宋楚河,你们还会喜欢我吗?”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

我打车把他送到了小区门口。他说:“谢谢你,汪子蓓,尽管可能你已经知道真相,不再喜欢那个装出来的宋楚河了,但这样很好,我太累了,真的。”

我一直以为他是个明星,强大到没朋友,却不知道,他从来遇不到他自己,他是真的没朋友。

宋楚河辞职了。他把辞职报告扔在领导的办公桌上,人不见了。他们到处找都找不到。

我不担心他会想不开,只是想到以后不能再天天见到他,心里很难过。晚上回寝室,我找出来那八分之二封信,然后一个一个地打电话给其他六个人,让她们把自己的那一部分寄给我。我说:“我现在跟宋楚河是同事了,我想告诉他关于八个女孩喜欢他的事。”

她们每个人都问我:“他不是陷入那什么门了吗,怎么样了?”

我说:“快过去了。”

我在第三天收到了其他六个人的快递,我把那几份泛黄却压得平平整整的信纸一一拍了照,还有我高中的时候他写给我的那封,一并拍了发微信给他。

我说:你还记得当初你随手做的那些事吗?在那个时间段这些成了八个女孩生命中最宝贵的东西,不管那个陪伴我们的人是不是真实的宋楚河,回忆都不能删改。宋楚河半天之后回了我的微信:这两封信我都没有印象了,也许根本就不是我写的,工作人员写的也有可能。

我说:那又怎样呢?那个时候的我们,真的因为信感受到了幸福啊!你让我们都成了更好的自己,可是你自己呢?

宋楚河没有再回我。

第二天,他回到电视台,正式辞职了。

宋楚河的面馆开业了。台里只有我一个人去了,他乐呵呵地招呼客人,系着围裙对他们说:“你们知道吗,这是祖传秘方熬制的汤汁,我还改良了,别的地方吃不到的!我研究这面有二十年了,比我干主持人的时间还长……”

我拍了照发在微信群里,群里八个人,曾经那么喜欢宋楚河的八个小姑娘,都已经长成独当一面的大姑娘了。

我们约好,一起来宋楚河的面馆聚会,让宋楚河亲自为我们读那封信,宋楚河答应了。

李小泉在微信里说:还有一个人也要来呢,松姐!

李小泉发来了史松鹏的照片,晒得黝黑,一副运动员的样子。我明明记得当初他是个娘娘腔的呀!

我看到了史松鹏的微信。

我从来没有想过,这个我以为跟神一样的天才少年,其实也有青春期的自卑,不强壮也不帅气,性格又不强势,被人取笑“娘娘腔”是他最无法逆转的事,却要装不介意来佯装强大,所以,一个来自普通少女的喜欢,成了自卑少年的最后一颗还魂丹。

原来,每一个我们最后遇到的自己,都已经在最不经意的瞬间,被那个不是自己的你遇见过了。所以,从此以后,我们就只能用真正的自己跟你当朋友了吧。

你是不是也一样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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