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宁四年腊月二十一,滑州大地之上,大军次第汇集。
邵树德依旧徒步而行。
即便有苏氏亲手织的羊毛手套,双手依然冻得通红,肿了整整一圈。
寒风硬得和刀子一样,不断雕琢着武夫们刚毅的面容。
当兵苦,打仗危,若没有好处,谁愿意当武夫?
战场上万箭齐发,一不小心命就没了。到时候别人睡你的妻子,花你的钱,打你的孩子,谁乐意?
当然,武夫桀骜,杀将逐帅,侵占方镇的权力,鱼肉百姓,也是问题。
但矫枉不能过正啊,若士兵们都成了猪狗不如的地位,谁愿意去当兵打仗?别到时候拉了一堆饥民守界壕,搞了一堆罪犯去充军,弄了一堆乞丐去列阵,正儿八经的普通人宁可给人当佃户,在城里当厮仆,也不愿意上阵与人拼杀。
这样可就完了,不仅王朝完蛋,很可能还会神州陆沉。
“我是武夫,最清楚武夫们的苦楚。”邵树德直接坐在雪地里,身边围了十余军士,只见他喝了碗汤,道:“昔年柳公治鄂岳,善待武人,军士疾病、养生、送死皆厚给之,军士之妻冶容不谨者,皆沉之于江。”
围在他身边的突将军士卒们都在喝汤,闻言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颇为神往。
“我治军,若有战殁病死,家人可月领粮赐一斛,为期十年。诸位若不信,可问问银鞍直的兄弟,是不是真的?而今一年支出粮豆百余万斛,并非虚言。”邵树德说道:“上阵后刀枪无眼,谁敢保证自己能活下来?将心比心,阵亡将士的身后之事,我实不忍不管不问。”
军士们纷纷点头,叹道:“还是殿下懂我等苦处。”
“不过将发妻沉江就免了。所有在籍军士,其妻子冶容不谨者,连同奸夫,自有军中法直官来处置,地方官府不得过问。”邵树德说道:“总要给大伙出口气,但不得私自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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