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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风雨欲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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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弟弟。”

大夫又上下打量着我,爠耀目光沉淀着岁月的智慧,沉吟了下:“这药是医家的禁药,老夫行医60年,也看到过几个吃了欢乐粉的人,它是没有解药的。”

失落的走出了破屋,天空亮得很快,太阳已挤出脸了。

今天没有收获,下一次出宫又不知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就在我无比沮丧之时,大夫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姑娘,有一次老夫上山采药,手指不小心被一株有毒的树给刺伤,脑海里突然想起民间的一则故事,说是有个抓蛇的青年被毒蛇咬了,他想着要死也该是吃饱了死啊,就摘采了蛇窝周围的野果吃了个饱,奇怪的是,这个野果吃下去后,他非旦没死,也解了蛇毒。于是,老夫也就依着样,那毒树底下没有野果,倒长满了紫色的小草,便采了这些紫草来吃,结果,还真把毒给解了。”

不明白大夫为何出来给我讲这一个故事,我点点头:“真是很幸运呢。”

大夫冷淡淡的看了我一眼,经自回了屋。

天亮了,街上行人也多了起来。

匆匆的换回衣服,匆匆的回宫。

正好赶上皇后起床。

“娘娘,洗脸吧。”我将微湿的汗巾递至皇后面前。

皇后冰冷的视线划过我,葱指拿过汗巾时猛的砸向我,厉声道:“这么热的汗巾,你想烫伤本宫的脸吗?”

“娘娘,这水是温的。”

“温?难道本宫是在冤枉你吗?”

“奴婢不敢。”

皇后一声冷笑。

“奴婢马上去换。”端着盆子出了内殿,就见棠煜正站在外殿,冰冷漆黑的目光扫过我进了内殿。

重新打了水回来,就见皇后望着棠煜的目光尽是怒火:“为什么这么重要的事你没有发觉?”

棠煜冰冷的表情未变,淡淡道:“娘娘,内务府的人是不能颤自进入后妃宫中的。”

“你向来心思细密,一点蛛丝马迹也没看出吗?”

“娘娘都被她瞒过了,不是吗?”

皇后拍案,握紧拳头:“本宫不会饶了她。”

此时,我递上汗巾:“娘娘,擦擦脸吧。”

本是怒气腾腾的皇后一见到我,眼中的怒火更炽,手指刚一碰到汗巾,就说:“太凉了,来人,取热水来。”

一名宫女迅速的从外拿了热气腾腾的热水,倒进盆中,本还算清凉的殿内因这热水陡觉升了些温度。

皇后针般目光望向我:“还愣着做什么?”

我一惊,若把这汗巾放到入倒了热水的盆里,双手非被烫伤不可。

可若是不这么做……

情不自禁的,我望向棠煜。

而他,未正眼看我,只漠然站着,似在说眼前的一切与他无关。

一咬牙,双手放进了盆里,裂般痛的感觉从指尖蔓延了全身。

咬牙忍着,绞尽汗巾递给皇后。

“可真是热呀,瞧你,额上都有汗了。”皇后眉目一挑,倏然笑了,从袖中拿出绢巾就要给我擦试汗水。

强克制住后退的冲动,只觉冷汗更多了。

下一刻,脸上吃痛。

皇后惊呼一声:“瞧我这指甲,竟然在你脸上留下了这么一道伤口,都流血了,幸好不深,不会留下疤痕,快下去敷药吧。”

“是。”不管再怎么痛,我还是缓缓的退出了内殿。

双手很痛,火辣辣的痛,哪怕是浸在凉水之中,这痛还是得让我惊着身子。

幸好脸上的划伤并不深,抹去了那点点血丝,并不看得出来,只有近看之下才能见到浅浅的红痕。

鼻子酸酸的,可还没到想哭的程度。

如果这是我必须付出的代价,我一定会忍下的,皮肉的痛毕竟是暂时的。

一个时辰之后。

不知换了几度凉水,这手还是红得肿肿的,一碰,极痛,无法勾起,也无法尽量去伸平,看来得去内务府拿点擦抹的药膏才行。

此时,房门‘吱卡——’一声被推开。

棠煜走了进来,寒眸望着我浸在水中的双手,不显任何思绪,将手中的葫芦白瓶放在桌上,淡淡说:“这是专涂烫伤的润滑膏,一天三次,几天就会好转。”

“谢谢。”轻声道谢,擦干双手,就要涂药膏,只是这手怎么也无法灵活的拿起白瓶。

“手给我。”

愣了愣,有些不自然的将手伸出。

他拿过了白瓶,在我手背上倒出润滑膏,细细的为我一点点涂上,动作极为轻柔,像是在呵护着一样极为保贵的珍品般。

心里突然浮起一种奇怪的感觉,像是有一根羽毛在轻拔我的心,痒痒的,又不是太痒。

“虽然痛能感觉到,至少比算计让人心安。”他说。

“什么意思?”

“这几天,皇后会叫尚书大人进宫一趟。”他轻握过我的另一只手,细细的擦着。

我一愣,摇摇头:“他不会来的。”他说过要结束与皇后的关系,也说过‘给我这个机会吗?恩恩’‘你是个好姑娘,我不想错过,错过了我会悔恨的’。

“这一次他一定会来。”

“为什么?”

棠煜静静的说着:“这关系到皇后的地位,太子的储君之位,他无法坐视不理。”说完,他望着我,望着我苍白的脸,一针见血的说:“你无法阻止他,因为你在他心里还没有这个份量。”

话很伤人,却是实话。

我沉默着,说不上来的失落。

他起身走向外,回转身时又问:“为什么要选他呢?”

“什么?”望向他时,他别过了脸,望着窗前的盆竹,冷冷一句:“没什么。”

“我会阻止他进宫。”我说,“不管是不是不自量力,说了要努力的试一试,我一定会阻止他进宫的。”

“就不怕皇后对付你吗?”

“怕。”点头,怎么不怕呢?心里一直忐忑着,一直不安着,可是,我坚定的望着他:“虽然怕,可我不会退缩,我会尽我所能去阻止他。”

棠煜望着我的眼神变了,那层冰冷渐渐的在融化,声音还是冷得能让人掉牙:“是吗?”

“棠煜。”在他要走出偏房时,我轻声问:“你方才说得好严重,皇后的地位,太子的储君之位?发生了什么事吗?”

“安妃怀孕了,且再过一个月就要临盆。”

我瞪大了眼,这是个没人知道的秘密,皇后怎么会知道了?

“安妃若是诞下龙子,势必引来太子之争,皇后为了防患于未然,会下手为强。”棠煜说得清冷。

“怎,怎么个下手为强?”皇宫的冷酷早已体会到,可还是会觉得心寒。

“一尸二命的做法并不是没有发生过。”

一尸二命?我骇然:“难道皇后要对安妃娘娘下毒手吗?”

棠煜点了下头。

“不,皇后怎么下得了手?那是二条人命啊。”

“若换成别的妃子,或许还能留下一条性命,唯独安妃,皇后杀她的决心没人能改变。当年,安妃娘娘也对身怀六甲的皇后娘娘下了毒手,八个月大的孩子胎死腹中。”

怔怔的望着他,只觉像是掉入了一个无底洞,心一直沉一直沉。

“皇宫就是恶性循环的地方,不过,最让皇后提心的是,安妃一个人是不会瞒得这般天衣无缝的,有人在帮她,而这个人才是皇后最大的敌人。”

“为什么,为什么你说这话时这般冷清?你不觉得这很残忍吗?这样的事,这样的事你怎么看得下去?”几个大步,我扯上了棠煜的袖子,这些话听着叫人从头凉到脚,想抓住一点温暖,根本就是痴人说梦,我只好抓住眼前的棠煜,一直信任的人,希望从他那里得到许些的暖意。

可失望了,他低头望着我,寒星眸子点点的悲凉,说:“我早已失去了自我,为什么你的热情,你的执着,不是对我?”说完,轻轻推开了我。

走出偏房时,他脚步一钝,目光望在我烫伤未好尽的双手上:“我对你说过,虽然痛能感觉到,至少比算计让人心安,不要去试图阻止皇后,皇后现在给你的只是皮肉的伤痛,还没对你真正下手,若让她用上了心计,你会很危险。”

忡愣的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抚上了自己的心,怎么了?心的地方怎么痛痛的?方才的棠煜给人好孤独,好落寞的感觉。

那背影像是一个被人抛弃了的孩子。

有一种冲动,想去拥抱他,想跟他说说话,想抹去他眼底的冰冷,想温暖他孤独的背影。

是啊,以前一直觉得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冷的人?

从没有想过,他为什么总是冷冰冰的?

没有人生来就是这个样子的吧?

又是一个无眠的夜晚。

抱紧自己缩在床角,脑海一片混乱。

烫伤的手已经不痛了,那润滑膏很有效,仅仅一个时辰,手指已能伸缩自如,虽然红肿没那么快就退去,可看着已不若方才那般唬人。

能坐视不理吗?

能当作什么也没听见吗?

还是,该做些什么?

下了床,穿上绣鞋,我冲出了偏房。

微风从远处吹来,吹过耳际,撩起青丝飞舞。

大红灯笼一个个向后退去,我跑得飞快。

做不到,做不到漠视不理。

明哲保身,那是懦弱的行为,是抹黑良知的行为。

做出决定的刹那,脑海里想到的不是那时安妃要置我于死地的恐惧,也不是这个冷冰冰的皇宫带给我的沉重。

不管如何,必须去提醒她一下。

没有注意到,在我离开皇后宫时,从角落里走出一人,竟然是棠煜。

他目光里的冰层波动很大,像是只要轻点一下,就能碎似的,听得他喃喃:“那天在洗衣局,她若不朝我笑,我会注意到她吗?”

不能直接去安妃宫,被看到会引起别人怀疑。

我找到了针线房的小宫女,给了她些碎银,让她去向小伶传个话,说我在御花园的鱼池那等她。

御花园静悄悄的,和着银凉的明月,静得冷。

焦急的踱步于诺大的香樟树下,朝池对面的亮处望去,没有人过来。

我所站的位置是鱼池最为角落的地方,巨大的香樟树叶子将此处遮盖的严实,就是在对面仔细看了也看不出有人在的。

正当我不安等待时,小伶冷恨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找我来什么事?”

“小伶?”我一喜。

小伶漠然的站在树下,防备的望着我。

“小伶,”时间不多,我直接说明来意:“皇后已知道了安妃娘娘即将临盆的事,你要告诉……”

话未说完,小伶漠然的视线变得怒恨交加,逼视着我:“你果然告诉皇后娘娘了?”

“不是,我没有,我是来告诉你让安妃娘娘小心些。”

“别在这里假装好人,早知道这样,那时就该蒙死你才是。”

“我没有,真的不是我说的,如果是我告诉了皇后,又何必连夜找你来这里呢?”

小伶是压根不相信,目光里的痛恨更浓郁,甚至隐约中透着杀意,一步步逼进我:“你有这么善良吗?哼,当我们是三岁孩子在骗呢?”

“我真的是来告诉你要安妃娘娘小心点,没有其它恶意。”面对她的逼近,我后退了几步。

小伶冷哼一声,凑近我面脸,眯起的目光里闪过一丝狠意:“你以为我和我家娘娘会信你吗?上次有皇上救了你,这次可是你自找的,安妃娘娘交待我务必做得干净些。”

“什么?”在我的诧鄂中,就见小伶伸出双手,嘴角噙着发狠的笑意,用力朝我推来。

后面是鱼池。

‘碰——’水花飞溅。

我掉入了水中,小伶她竟然……要杀我。

使尽挣扎。

身子渐浮渐沉,双脚越是动,就觉身子越沉。

恐惧遍满了全身,我不会游泳啊。

这不是渔池吗?为什么会这么深,踩不到底。

小伶在岸上冷笑,看着我挣扎在水中,没有半丝怜悯,还说了句:“活该,既然你不会游泳,我也就能省事了。”说完,转身就走。

“小,小伶……”水开始淹没了嘴巴。

方才明明还掉在池边的,这会身子却已在了离池边二米远的地方。

恐惧与害怕像是二条蛇缠住了我。

此时,水已没过了我鼻子,眼晴,耳朵,很快平了头面。

身子越发下沉。

这个时候本该是恐惧的我,不知为何脑海里突然闪过了那破屋中老大夫所说的故事,青年被蛇咬了,吃了蛇窝旁的野果后反而解了毒。

蛇毒?

解药在蛇窝旁。

脑海像有灵光闪过,是啊小如为什么会有欢乐粉?当然不可能是她自创的,也就是说是有人给小如的。

给小如欢乐粉的人一定知道解药的方法,就算不知道,皇宫里也肯定有人知道。

为什么我当初没有想到?

身子好难受,已憋不住了。

就在我要张开嘴巴呼吸之时,只听见哗啦一声,下一刻,一双结实的大手拽拉住了我的头发,使劲往上拉。

有人来救我了?是谁?

难道在这种地方还有别人吗?

张嘴时,进来的不是水,而是空气。

急喘着气睁开眼,慌张的目光对上了一双阗黑薄凉的眸子。

我呆呆的望着他,水滴从发上落下,流过双眼时,也没眨眼。

“不认得朕了?”他全身湿透,却依然昂然的站着,居高临下的望着我,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

“皇,皇上怎么会在这里?”

“朕一直都在。”

我一怔,“那方才奴婢们说的那些话,皇上都听到了?”

心里松了口气,皇上知道了,安妃应该不会危险了吧。

他看着我,高深莫测。

过于沉深的视线让我极度不自在,仿佛他在一个看不见的地方窥探我似的。就听得他说:

“朕不会介入其中。”

愣了愣:“为什么?皇上不是一直在帮衬着安妃娘娘吗?”

“朕的女人必须有能承受以及周旋宫斗的能力,若不然朕不会去怜惜她。”他冷冷瞥一眼:“朕不会帮她们其中一个,安妃的事只是恰巧撞上了而已。”

棠煜的话蓦然印上心头‘安妃一个人是不会瞒得这般天衣无缝的,有人在帮她,而这个人才是皇后最大的敌人’。

难道这个人不是皇上吗?

挥去脑海里的疑惑,面对眼前的这个男人,心里寒颤不已。

所谓的宫斗,斗的是他的枕边人,是他的骨血啊。

他竟能这般冷情,近乎于残酷。

在心里一直讨厌这样的人,深沉的人,不负责任的人,不善待妻小的人,还有冷情的人,眼前的这个男人,堂堂帝王,竟都占了。

我的担忧,感觉很可笑。

“奴婢谢皇上的救命之恩,告退了。”起身,施完礼就要走。

“你方才差点就没命了,不该是第一时间向朕哭诉吗?”他挑着眉毛问。

“奴婢若哭诉了,皇上会为奴婢治安妃娘娘和小伶的罪吗?”

“不会。”

预料中的回答。

“苏恩,朕该说你笨呢还是蠢,安妃上次就想杀了你,你竟然还如此关心她?”

笨吗?蠢吗?

那又如何呢?

这就是我要走下去的路,力所能及的事,不想置身事外,不想冷眼旁观,不想假装没听到没看到。

我害怕过,犹豫过,彷徨过,最终还是选择了去勇敢面对,依然有害怕,有恐惧,但我会努力去克服。

望着皇帝眼中的凉讽,没有一丝温暖的感觉,我挺起胸膛,坚定的回视他:“皇上,奴婢不想成为目光里只有冰冷的人,那样的冰冷让人看着心也好冷。奴婢喜欢笑,温和的对人笑,和和气气的与别人相处,帮得上忙的事奴婢会尽全力去帮他。”

他的眸子有些变化,极微小的变化,说出来的话却更为嘲讽:“一个连自保能力都不足的人,还妄想去帮助别人?可笑至极。”

轻咬下唇,无法反驳这话。

这么轻易的就被推下了池中,差点小命不保。

我就心有余悸。

“想要帮助别人,就先要使自己强大起来。”离开时,他在我肩旁凉睨了眼:“要不然,就是自不量力,再发生这种事,是自找的,下次没人会救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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