粥棚里那个孩子的命运已不可逆转,齐州府百姓的命运亦未可知。骤雨止歇,天地间一片灰黯,马低头啃嚼地上枯草,中郎将谢翛听李淳一讲完,面上忍不住闪过一丝忧虑。
他在军中也见识过温病,但那已经是接受控制与隔离后的疫情,与民间爆发的温病有很大区别。山东尽管富庶,但官方的医署各州仅有医博士一人,助教一人,医学生也不过十三四个,如果疫情当真爆发,官方的救助与控制力量实在有限。
此时两人已到青州境内,谢翛心中打起了退堂鼓:“殿下,可要折返回齐州府?”
“去青州州廨。”李淳一面不改色说完,一夹马肚便往前驰去。周身潮湿,乌沉沉的风将寒意全吹进了皮肉骨头里,沿途无人收殓的尸体随处可见,似乎连四肢也不齐全,森森白骨被暴雨刷去污泥腐肉,全都露了出来。
骏马疾驰,至青州州廨时已近傍晚。李淳一翻身下马,刚往前两步,门外吏卒便拦了她的路,理直气壮地对一身布衣的她道:“州廨岂可容闲人乱入?”
李淳一站着不动,谢翛走上前,将符递了过去:“请通报一声。”那吏卒捧起来符看了好一会儿,又看看他二人马匹,脸色瞬变了变。就在他要揣了那符往里通报时,却有人踏着积水从衙门内走了出来。
那人一身绯色官袍,而青州境只有一人能穿这服色,此人是新任刺史颜伯辛无疑。
刺史既为州廨最高官员,自然也是一州之长。然这一州之长,也不过二十几岁年纪,清秀俊朗,哪怕因灾情难解枯瘦了一些,却不见颓靡之色。
李淳一看向他时,他也朝李淳一与谢翛看过去。
那吏卒倏地与父母官行礼,双手将谢翛的符奉上,颜伯辛却不接,只寡着脸问:“七个县的县令,到现在一个也没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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