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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09 没开始恋爱,已开始爱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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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月一刀刀斫下残酷的年轮,砍去的不仅是青春,更是青春的梦想。

江菲赶到医院时,水凝烟还没醒。唐思源正捧着个茶杯,安安静静地在另一个空床位上看文件。

四周都是一片柔和的洁白,他半松着领口随意躺着,没有了那种酷到冷血的凌厉气势,看来倒比平常时候要平易近人些栗。

抬眼看到江菲,他的眉皱了一下,很快又舒展开,虽没起身,倒也将茶杯放到病床边的小柜上,抬了抬手,还算有礼地向她说:“请坐。”

江菲能坐得下来才是怪事,急急忙忙走到水凝烟跟前,用手背试了试她额上的温度。

“还在发烧,不过已经开始发汗了,比上午好多了。”

唐思源看出她的担心,慢慢开了口。

他不想得罪水凝烟这个死党,尽管这次成了害她生病的罪魁祸首,但可能也给他和水凝烟僵持的关系带来了新的转机。

江菲握住水凝烟的手,懊恼地叹气,“我们只当她是普通感冒呢!”

“有可能是肺炎引起的和感冒相像的症状,也有可能是感冒降低了抵抗力,引发了肺炎。目前病原测试报告还没出来,等出来了,对症下药好得就会快了。”

“不会有事吧?”

“如果确诊是急性肺炎,这病势来得快去得也快,不用太担心了。”

江菲心里盘算了两圈,向唐思源笑了笑:“唐思源,谢谢你这次帮忙找到凝凝,等她恢复过来,让她请你一顿好吃的,怎么样?”

唐思源眯了眯眼睛,想看清这个刁钻女人在打什么主意。

可平时只想占尽别人便宜的江菲,这次忽然大方起来。

她拉开自己的拎包,摸出一叠刚从银行提出的人民币,问他:“凝凝的住院费你垫付了多少?我还给你。”

这年头,还真有人嫌钱多?

一个个争着为水凝烟付医药费,是认为他唐思源是一毛不拔的铁公鸡,还是不想水凝烟欠他的情?

下一步,这泼妇是不是打算拿出主人的架势来,请他滚蛋,然后在水凝烟面前把他所做的努力一笔抹去?

“不用了。”

唐思源冷冷地望向她,有些忍耐不住要显出自己的厌恶。

江菲还是笑容可掬,无视他眼睛里隐约的怒火,“那个,你和凝凝毕竟离婚了,听说分得清清白白,干干净净,没必要在这时候再多些乌七八糟的乱帐,对不对?何况唐思源你不是还有个红颜知己么?如果知道你还在为前妻搭金钱搭感情,影响多坏啊!咱们凝凝是因为小三才离婚的,这时候应该无论如何也不肯反过来再当一回小三破坏了你和你的心上人白头偕老吧?”

唐思源转过头,不去看这女人可恶的笑脸,生怕自己火气上来了,一把将她拎起来踹到门外。

“凝凝虽然暂时和你住在一起,可她已经​‎‌‌‍成‌​‍­‎人​‌‎‌­了,你不能算她的监护人吧?我和凝凝虽然分开了,可怎么着也算是朋友,你可以尽的朋友责任,我也会尽到。”

他对着水凝烟清清秀秀的苍白面孔,淡淡地说,“至于是不是小三什么的,还有那个住院费,等凝凝醒来好好想想再自己做主吧!”

江菲咬牙切齿,差点破口大骂:“还让她想啊?病成这样,再东想西想,你想要她的命?还有,你明知她没钱,到时还不了你的住院费,要不要拿她自己的小命到银行办个抵押贷款?”

“银行不会为她的小命办抵押贷款,不过我不介意她用自己到我这里来办个抵押贷款,贴息都没关系。”

唐思源随意地回答着,又端起了茶杯,慢慢喝着茶看起了文件。

“你少打没用的算盘!我告诉你,姓唐的,你别想再打凝凝的主意,她母亲也不会把女儿交给一个三心二意心狠手辣的花花大少!”

尽管看着水凝烟和林茗走到一起,江菲可能会心不甘,情不愿,可只要想到这男人把水凝烟两手空空赶走,她就气不打一处来,再不想给这男人任何可乘之机了。

唐思源没有林茗那样的好脾气,也没有原智瑜那样可以说得天花乱坠的好口才,但心里另有打算,也就懒得和江菲计较,冷着脸继续看文件,只当没听到她在说什么。

江菲骂了一会儿,看唐思源不理她,有些气急败坏,正转着念头怎样把这男人赶走时,一旁的水凝烟忽然有了动静。

她转过头,哑哑地咳了两声,沉闷得像是胸口被压上了大石块。

“凝凝……”

“凝凝……”

江菲忙低了看唤她,唐思源终于也丢开文件,从床上坐起,到她跟前为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

“菲……菲儿……”

水凝烟涣散的眼神慢慢汇聚起来,看清了眼前的人。

江菲尴尬地向她陪笑脸:“凝凝,对不起啊,昨天夜里我喝醉了,不知道说了什么胡话,做了什么蠢事了,改天等你养好了,我让你骂回来,打回来,怎么样?”

水凝烟嗓子堵得更厉害,比夜间的高烧胸闷更堵心,额上的汗水一层层地浮上来。

她其实很想说,菲儿,对不起。

可江菲抢在她前面,已将那三个字说出了口。

她转动着眼珠,泪水忽然便从眼眶中滴落竣。

欠着嘴角,她努力向冲她笑一笑,笑一笑江菲,平时聪明,怎么傻起来也能那样傻?

如果不是她,她和林茗顺理成章发展下去,早晚会是最般配的一对。

江菲给她擦着泪,懊恼不已:“我真的醉迷糊了,真的不记得自己做了什么……刚醒过来,才从袁大头听到了昨晚的事。我怎么就能醉成那样呢?”

正因为她醉了,说的话,做的事,才是最真实的。

酒后吐真言啊,这几年来,江菲帮着她护着她还少吗?

“你……你没做什么呀!”泪水涌出后,发紧的嗓子松了些,水凝烟终于抿着嘴角笑起来,“夜里……我没打着车,打算慢慢走着找有没有出租车……后来头晕起来,就不知走哪里去了!”

她转头问唐思源:“这是哪里?”

“一家小医院。”唐思源微笑,“你烧得严重了,医生让留院观察几天。”

“就是感冒……挂两天水在家里休息休息就行了!”她撑着坐起身来,望着吊瓶中的药水,皱了皱纹,“我睡了好久了吧?”

“没多久,一两点钟。不过你肺部有了炎症,挂的水比较多。”唐思源把她的头发抓到脑后,“这是第六瓶了,还有一瓶就挂完了。”

“一两点?”她问江菲,“你不上班?我有叫那位袁大头代你请假,她上午有请假么?”

江菲下意识地到包里摸手机,却摸了个空,沮丧地叹口气,拎起包站起来。

“那我先走吧。似乎袁大头良心发现,帮我说了谎,说我在外面办事呢,我得尽快去公司才成。”

一个月的全勤奖啊,算算手机的零头还是够了吧?

水凝烟微笑,“快去快去,我这里有思源照顾,没事的。”

江菲应一声,推门出去时,唐思源正摸着水凝烟的头问她:“饿不饿?我就算着你快醒了,刚叫医院外面那家饭店帮煮了粥,现在就叫人送上来给你吃吧!”

水凝烟垂着头,“饿了。”

“嗯,那我这就打电话。”

江菲纳闷。

他们什么时候又这么亲近了?

她糊里糊涂大醉一场后,短短一夜间,又发生过什么事?

如果他们走到了一起,那么林茗……

林茗……

她的头忽然又疼起来,连眼眶都发酸。

没有走电梯,她从楼道里一路冲了下去,只盼望自己飞快奔跑的步伐,能够带走残留的酒气。

只要水凝烟过得开心,何必再理会林茗提起那些悲惨的过去?

她一定是宿醉未醒,才会去想林茗。

这天江菲托了“袁大头”撒谎的福,并没有被扣全勤奖。

她对原智瑜这种暗中耍手段的作法很是鄙视,同时对自己心底的高兴更加鄙视,以致技术副总谭英南找她时,她很有点心虚,怀疑那个老女人是不是识破了原智瑜的谎话,找她算帐来了。

外强中干地去见谭英南时,谭英南正一脸关切,“小江啊,听说你手机坏了?”

“啊?”醉酒的事这么快就给捅出来了?

“哎,手机不好用了早些说嘛,你看这不是公司事多,我这个老大姐也没空一一为大家考虑周到,对不对?刚原智瑜一说你手机打不通,我可立刻帮你申请新手机去了。”

“申请新手机?”

“是啊,咱老总发话了,买,你自己挑去,三千块钱以下的,公司报销。”

“我可以买个三千块钱的新手机?”天上掉馅饼了,江菲两眼放光。

“是啊,小江,听说新百正在搞促销,一款才上市的Nokia女用手机只要两千九百九十九,还送五百话费呢。几天前我去看时,还要三千五呢!”

“好,好,谭大姐,您真是对我们太好了,太好了!咱们技术部能有您领导,是我们全体技术人员的幸运哪!”

江菲千恩万谢地走出副总办公司,经过市场部办公司,透过无色的玻璃幕墙,正看到原智瑜正坐在他那间独立办公室中,冲着她龇牙咧嘴地笑,很有些不怀好意。

江菲便郁闷地再度鄙视自己,才笑话这人奸滑得毫无原则呢,刚自己不也是为了区区三千块点头哈腰差点像京巴狗一样抱住“老女人”的大腿了?

正要走开时,原智瑜向她招了招手。

才欠了人家情,只得走过去,懒洋洋地问:“有事?”

原智瑜拈起桌上的手机卡,“这个也不要了?”

“啊,我以为你丢了呢!”

原智瑜将手机卡放到她的掌心,笑着说:“嘿,你以为人人都像你这样傻不拉唧啊?”

“你说什么?”

江菲好容易积蓄的一点感激和好感荡然无存,一脚踹在他那转椅的椅座上,把他连人带椅踹得在空中旋了几个圈栗。

“喂,你这娘们,也太会恩将仇报了吧?小心我告诉谭大姐,你损坏公物!”

“好,那下次我直接踹的会是人,不是公物!”

江菲得意洋洋地跨出他办公室时,原智瑜伏在桌上笑弯了腰:“娘们,你怎么知道我不是公物?你试过?”

江菲这时候反应明显迟钝了许多,等她涨红了脸想起回过身去踹人时,原智瑜已抢先一步甩上办公室的门,按下门锁。

怒气冲天中,江菲真的很想一脚踹开门。

这时,外面的格子间里,市场部的员工不知谁叫了声:“不要损坏公物!”

顿时引来哄堂大笑。

江菲咽下口气,将已经抬起的脚又抬了抬高,踩在门上掸了掸鞋面的灰,笑着说:“还用我试?上回在深圳,从你房中走出来的小姐不就说了么?你这样没用的男人,白送都不要!”

她说着,在一众男性为主的市场部员工的注视下,努力摆动出S型的身材,优优雅雅地哼着歌离开。

原智瑜打开自己办公室门,又在懊恼不该犯贱,为这神经病的女人申请什么手机了。

他可真吃饱了撑的,嫌给损得不够,还在为她准备骂人的工具吗?

一边已有员工在开他的玩笑:“原经理,你还真的没用啊?”

原智瑜耸耸肩,“半夜送上门来的女人,你们敢要吗?”

“有什么不敢要的?做好安全措施不就行了?”

“不然,就是对着江菲这样身材百分百的女人,对别人不感兴趣?”

“原经理和江菲,哈哈……”

轰笑声又起,直到行政部有人走过来,才闭了嘴各自做事。

创媒广告没有人不知道,原智瑜和江菲,那是前世对头,冤家路窄。

如果他们能有什么,当真鸟儿水中游,鱼儿天上飞了。

江菲绕道新百匆匆买了新手机,立刻回去接水妈妈。

水妈妈听说女儿因为感冒严重住院了,又是心疼,又是生气,忍不住便责怪江菲不该喝酒连累水凝烟,又怨恨水凝烟这么大了还不会照顾自己,实在不像她的女儿。

到后期,便担心起医药费来,“这回,不知花多少钱呢,我瞧着,几十块就能治的感冒,这些人有本事看成个几千块都治不了的大病来!”

连各项检查费用算上,水凝烟今天一天的治疗费用都该有一两千了吧?可这实在不能说是大夫多收了。

“放心吧,伯母,林茗收入不低,不在乎这么丁点。”

江菲安慰她,沮丧地想着,是不是该再次和唐思源交涉,让自己来承担住院治疗的费用。

纵然可能会浪费掉两三个手机,她也打算自己认了算了。

水凝烟那死丫头最容易钻牛角尖,这次和她因为林茗的事闹了不愉快,再接受了唐思源的帮忙,到时脑子一热,匆匆做出个后悔半辈子的决定,那不是她江菲害她了?

水妈妈听说女婿承担医药费,满意地点点头,忽然又说道:“如果林茗真打算娶咱们凝凝的话,得让他把唐思源付的住院费还给人家。”

江菲手一歪,差点把方向盘打到一旁的绿化带上。

“伯母,你说什么?”

林茗娶水凝烟?老人家想得好深远!

水妈妈奇怪地望着她,“不是么?如果唐思源和咱们凝凝没啥关系了,我们没道理用人家的钱。古人不是说嘛,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江菲给水妈妈的才学见识折服了。

原来“君子爱财,取之有道”的意思,就是穷要穷得有志气,就是沾便宜,也只能沾“自家人”的便宜,不能沾别人家的便宜!

她只能小心地告诉水妈妈:“伯母,现在似乎是唐思源在医院里陪护呢!”

“唐思源?哎,那孩子啥都好,就是那脾气太大了些。你说咱们凝凝,从小就没了爹,一个又瘦又小的丫头,到哪里都给人欺负。哎,给欺负惯了,这性子就软得跟棉花一样,以后唐思源也欺负起她来,叫她怎么过日子啊?还是林茗好,这小伙子见人就三分笑,讨喜呢!林茗呢?这时候他跑哪里去了?”

“可能……工作忙吧?也说不准是出差了。”

“不行,不行,你帮我打个电话给林茗,问他想不想要我们家凝凝了。再忙的工作也得先推一推吧,人家唐思源条件也不错,到时凝凝偏心起他来,我可帮不了他!”

江菲只得含糊应了:“好,好,我们先去医院看看,他不在的话,我们就打电话给他。”

林茗当然没在医院。

从上次在龙虾馆和水凝烟起了争执后,唐思源多少也猜到水妈妈后来冷落她的原因。这次再见水妈妈,无论如何不敢像白天接待江菲那样冷淡,远远看到水妈妈过来,便走过去笑脸相迎,也算是积极向情敌取经了。

“凝凝怎样了?”这会儿,宝贝女儿最重要栗。

“还在发烧。不过妈放心,医生说了,来势凶猛了些,一般发烧个三两天正常的,只要正常用药,很快就能恢复。”

“不过是个感冒,怎么还烧这么厉害?才一天,这人都瘦成这样了?”

水凝烟午后体温降了些,在傍晚时又上去了,正睡得迷迷糊糊,人虽削瘦了些,但吃了些东西,气色比上午还好些。水妈妈心疼女儿,自然怎么看怎么憔悴了。

唐思源看一眼江菲,知道她一定没敢告诉水妈妈水凝烟真实病况,忙陪着笑说:“病毒性感冒,总有个过程,我已经让医生尽量用好药。等她退烧后多休息两天,妈再做些好吃的调理调理,很快就能白白胖胖的了!”

“白白胖胖?哎,思源啊,把她养得白白的就成,如果也像我这老太婆一样胖胖的,谁会多看她一眼啊?早就三奶四奶五奶六奶包上一堆了!”

唐思源尴尬一笑陪她坐着,说了些病情,又带水妈妈和江菲出去吃晚饭,态度好得让江菲忍不住猜测,这人是不是得了人格分裂竣?

以水妈妈的意思,思量着要不要自己留下来看护女儿,让唐思源离开算了,免得欠了钱不算,还欠了情没法还。

可她们吃完后回到病房时,水凝烟已经醒了,正半歪着身子,睁大着黑漆漆的眼睛,有些迷惘地望着窗外,一见他们回来,立刻眨了眨眼睛,微微一笑。

“思源,你带我妈和菲儿出去吃饭了?有给我带些么?”

她撑着要坐起身来,唐思源忙把病床摇高,扶她坐起身,用被子和枕头垫了背部,才笑着说:“有,不过医生说了只能吃些清淡的白粥。”

他饭店后还没点菜,就叫人去准备水凝烟的晚饭了。拧开带回保温瓶,里面的清粥炖得粘糯清香,小菜也预备得很精致,水妈妈一边上去帮忙,一边对这个“前女婿”再三打量,不知是不是该重新评估他的价值。

可她怎样看待唐思源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一回,水凝烟对唐思源的照顾很配合。

唐思源托着碗坐在她跟前,她也便面向着他做着,自己拿了汤匙一口接一口吃着,居然吃得很香甜。

看看吃了大半碗,唐思源移开碗,微笑道:“凝凝,少吃多餐好。我就在这里守着,等你呆会儿饿了,再叫我倒给你吃。”

水凝烟靠着枕头,由着唐思源为自己拿了纸巾擦拭干净了嘴唇,嘴角弯出月牙般清清浅浅的笑来:“好啊,呆会早些把妈送回去,也早些休息吧,说不准我半夜饿了,会叫你下去买吃的。”

“你说怎样,那就怎样。”

唐思源的表现,也太乖觉了些;而水凝烟对唐思源的态度,转变得也太快了些。

江菲很有些不适应,走到水凝烟跟前,摸了摸她的额,郁闷地说:“凝凝,你真的烧得厉害。”

水凝烟微微笑了笑,“菲儿,总会好起来的。我们都会好起来的。”

可不知是因为高烧还是刚吃了东西,她的脸色憔悴潮|红,眼睛里隐见血丝,皮肤烫得怕人,可瞳仁清清亮亮,完全不像神智不清的模样。

虽是隐约地不安着,江菲终究还是带着水妈妈回了家。

她无法理解唐思源为什么能一边还是喜欢着水凝烟,一边又去泡什么小三,很好玩么?

一路上,水妈妈也一反常态地保持着沉默。

到了楼下,她才四周张望了一下,叹了口气:“这林茗还真是个当着不着的,平时看他倒聪明,怎么这时候没了影子?”

江菲也是不懂。

这男人千方百计把自己甩了,不就是因为对水凝烟动了心,为什么又把这么个大献殷勤的好机会让给了情敌?

莫非也发烧了?

钻回自己房间,捏着崭新的电话,足足犹豫了半小时,才自嘲一声:“江菲,你到底还是在乎啊,都放手了,又有什么值得在乎的?又有什么放不开手的?”

利落地按下曾经很熟悉的手机号码,对面很快有个清醇的熟悉声音传出:“江菲?还没休息么?”

温温和和,连语调中都带着亲切的笑意,让人不由地想去靠近。

可江菲在听到这样的声音后,一时却有些怅惘了。

这么几个月来,她对两人的爱情一直自我感觉良好,无非是因为林茗那温和的眼神,亲近的笑容,从容的风度。

她以为她应该是特别的;可现在看来,她应该是最愚蠢的。

温和亲近的笑容,并不是针对她一个人的,而是针对所有人的;甚至在分手前和分手后,她都感觉不出这人的态度有什么变化。

就算是两人进入恋爱状态时,他也是这样亲近而不亲昵的笑容,温温文文的安谧气度。

他们相交这么久,最深入的亲密状态,就是拥抱,甚至连亲吻都没有过。

难不成这场恋爱,真的只是她一个人的错觉?

好吧,就当是她的错觉吧,眼前这人也算财貌双全,她守不住,也得尽量不让肥水流入外人田。

吸一口气,她向林茗抱怨:“你这人怎么回事啊?知道凝凝病了,怎么不去看她?”

“不是有人在照顾她么?”另一头轻描淡写,不以为意。

“是,是有人照顾她。可你没想过自己去照顾她么?”那他不顾一切的分手有什么意义?

“她现在的情况,不见到我更有利于恢复。”

“她现在的情况,不见到你更可能移情别恋。”江菲不客气地一针见血,“靠,实话说,我还真不希望你们两个在一起,不过相对你,我更不放心唐思源。只有凝凝那个笨蛋,不知怎么又回心转意了,估计给卖了还会给姓唐的数钱呢!”

“凝凝的病,我有责任。我不想让她心烦,等她病好了后再说吧。至于……移情别恋,我和她还没有开始,谈不上这个。”

没开始就已经为凝凝甩了她,让江菲再次受到不大不小的打击。

“好吧,不谈,你等着她病好了正式嫁给唐家,再想法做他们的第三者吧!”

按了电话,江菲气鼓鼓地将新手机扔到床上,长舒了口气,忽然奇怪地有了种感觉。

感觉自己可能真的没和林茗恋爱过,她竟从不知道林茗在想着些什么!

南京城的另一座高高的居民楼里,林茗望着挂断了的电话,无奈地吐出一口气竣。

修长的手指间,慢慢旋转抚弄着一只小小的挂熊。

一只冰凉凉的玻璃挂熊,眼泪一样亮晶晶,紧抿着唇望着前方。

被灯光折射出的黑黑眼珠,像快要滴落泪水。

他的掌心很温暖,可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熨热这泪珠一样的小熊。

倚到窗边,他沉默片刻,打电话给水凝烟的主治医师,“宋医师么?我是水凝烟的朋友……”

“还在发烧?病原检测报告出来了么?”

“好,拜托多照应,有消息打个电话给我。谢谢!”

电脑开着,液晶显示器上那张图片,是当年水凝烟分手邮件里的那张照片。

蓝天白云下,少年明亮灿烂的笑脸,柔情洋溢;女孩金发碧眼,五官深邃,同样笑得张扬。

林茗的手指慢慢地沿女孩的面庞滑过,轻柔得仿佛怕惊醒那梦幻般沉醉的笑脸。

“Fay,Fay……”

轻轻地,轻轻地,像谁的叹息。

在另一端的天堂,你还好吗?

鼠标轻移,点开另一个名为“盛枫”的文件夹。

无数年轻的笑容,扑面而来。

带着绒绒的帽子,那个少年再苍白,再消瘦,也在笑着。

纵然巴黎的天空阴霾密布,少年仰望着天空的眼眸,永远明亮得接近透明,满满是对幸福的向往和希望。

鼠标慢慢地移动着,温柔地在曾经的青葱岁月里一张一张滑过,然后在其中一张顿住。

那一张的盛枫,有着和拥吻女孩时同样的神情,半侧着脸似乎正和谁说着话。

可这一张上,没有女孩,也没有蓝天白云。

有的,是少年身后大团大团明黄的鸢尾,一朵一朵,绽放得如火如荼。

林茗仿佛又听到那少年用和他的笑容很不协调的悲伤声音对他说话。

“我不希望红色的鸢尾只能盛放在我们的梦想中。”

“我希望到那一天,真的有九十九朵火焰鸢尾,在我们的新房里,开得像一场盛大的美梦。”

“哥哥,一定会有那一天,对不对?”

岁月一刀刀斫下残酷的年轮,砍去的不仅是青春,更是青春的梦想。

以及,最青葱美好的生命。

水凝烟在三天后退烧,又经过了四天的巩固治疗,顺利出院。

出院时,唐思源征求水妈妈意见,把水凝烟接回自己家中,到下午,又亲自去接了水妈妈过去住。

水妈妈万分不解,水凝烟前段时间明明已对唐思源避之唯恐不及,怎么一住院,两人又好得如胶似膝了?

最可恨的,她看好的林茗这时候却消失不见,说是出差了。

水妈妈甚至亲自打电话过去,暗示他再不回来,女儿可能会再次变成唐太太。可林茗只是为难,说委实太忙,回不去。

虽然江菲的情商偏低,反应也迟钝了些,可到底认识了水凝烟这么多年,她的心思,多少还是能猜到些。

在水凝烟表明自己想回唐家居住时,她赶开唐思源,两人好好谈了一回。

“凝凝,是不是因为我和林茗分手的事?”

水凝烟已经大致恢复,除了瘦了好些,精神倒还不错,抿着唇笑时,那种娇娇柔柔的俏丽模样连江菲都有着上前揉揉她脸庞的冲动。

“菲儿,和你们没关系。你信不信?其实我和林茗,从没开始过。”

“我信。”江菲苦笑。

这话林茗也曾说过。

可没有开始恋爱就等于没有开始爱恋吗?

江菲情商低了些,但并没有弱智。

目光滑过水凝烟的手袋,她看得到那只紫色的水晶小挂熊正大大地弯着唇角,笑得憨厚可爱,半点不像原来那种颓丧悲伤。

那是真正的天然紫水晶,价值不菲;而要特地琢成和原来一样的形状,价格更加昂贵竣。

水凝烟并没有留心过水晶的价值,但她的确在有意无意间,总在小挂熊上摩挲着,特别喜欢用指甲轻轻勾过那向上弯起的嘴角。

“思源并不完美,也许……以后我们还会吵架,但我相信他对我的确真心。”

“可你爱他吗?”

“爱?”水凝烟皱眉思索,“我想,我愿意有个肩膀靠一靠吧?至于爱……我不敢。”

江菲的心收缩了一下。

恍惚便明白,为什么每次恋爱她总会是被遗弃的那一个。

当爱已残缺时,心中的那扇门永远都会关上。

而哪个男人,会忍受自己走来走去,都走不进怀中恋人的心中?

美貌是死的,爱情是活的。

只有拥有爱情的美貌,才会有着汩汩泉水般的生机和活力,也才能滋润到另一个人的心田,从此不离不弃,生死相依。

“你只是想找个丈夫而已?”

“是。我本来想着,一个肩膀两个人靠,可能靠不住。可那一天早上,他从月牙湖边抱着我上车时,我忽然就觉得……很暖和。我可以安心地睡去,不用担心他将我扔开。”

“真正喜欢你的人,绝对不会舍得将你扔开!”

江菲忽然失声叫了起来,泪水不由自主地滴落下来。

水凝烟歪着头看她,半边脸藏在垂下的长发中,原来清澈的眼睛便显得格外地深邃。

“那,你还相信爱情?”

刚因为好友的缘故被男友say goodbye,江菲,你还敢相信爱情?

江菲脸一红,立刻昂起头,高声说道:“我为什么不相信?我一定会找个比林茗更好的,来证明他放弃我是件多么愚蠢的事!”

铿锵有力地吐字完毕,她才想起自己这次来的目的,大而黑的眼珠转动几下,才泄了气般垂了眼睑,沮丧道:“好吧,我承认,林茗也算是优秀的了,没办法变成我的灰太狼,也希望变成你的灰太狼。俗话说得好嘛,肥水不落外人田!”

水凝烟“嗤”地一笑,纤瘦的手指和江菲交握,“菲儿,你知道我这辈子最庆幸的是什么吗?”

“遇到了唐思源?”江菲替她说出恶心的回答,做了个恶寒的神情。

“不是。我最幸运的,是在最伤心的时候,总有个好姐妹在身边帮着,一心一意地维护我。”

“谁呀?”江菲挑着眉,只作不解。

水凝烟笑得眉眼弯弯,“你不知道?你真不知道?”

“我知道,可我就想听你说一遍啊!”江菲一脸陶醉的模样,“我忽然发现我们凝凝说一句肉麻话可以让我轻飘飘地浑身舒坦!凝凝,也许我最爱的人不是林茗,而是你呢!”

这一回,轮到水凝烟给肉麻出一身鸡皮疙瘩了,笑着推她,“傻了,你这人可傻了,怪不得会把自己男友往别人怀里推!”

“是前男友!前男友!”江菲把那三个字咬得特别重,又笑着指向病房门外,“就和那位一样,其实和我们都没什么关系了。我们是自由身,我如果高兴可以去泡唐思源,你如果高兴……也该给林茗一个机会。”

水凝烟拿梳子胡乱梳了两下散落的长发,用根橡皮绳扎了个马尾,人更精神了些,笑着和江菲扯淡:“菲儿,如果你追得到唐思源,我便倒追林茗去!”

“唐思源么,我会试试,如果给我追到了,到时你不许哭!林茗么,倒不用你追,我看得出,他在一边等着你呢!”江菲嘻嘻哈哈地调侃着,“丫的反正你不许急着嫁人!别怕嫁不出去,了不得,到我嫁人时把你也带进门,天天给我家洗衣煮饭,我就养你一辈子得了!”

“好,我再想想。”水凝烟也笑着敷衍。

好容易,两人能开朗坦然地提起林茗,提起两人之间这么多年的情谊,她也不想破坏这样美好的气氛。

哪怕,只是装出来的欢声,挤出来的笑语。

水妈妈的本意,并不太愿意住到唐家去。

可江菲家也只是借住,何况女儿一个人住到唐思源身边,水妈妈也不放心。

——她为什么总觉得唐思源站在女儿身边的神情,哪怕是呵护着她疼惜着她的神情,很像一匹找到猎物的狼啊?

教懒了。。。。

她毫无城府地把这话告诉江菲时,江菲立即撺掇水妈妈一起去住。

唐思源可能会欺负水凝烟,但欺负到水妈妈的可能性不太大。

她很乐意让水妈妈去考验考验唐思源的爱情栗。

只是有时想起自己的行为很像在为前男友牵线时,江菲便很是郁闷,就打电话骚扰原智瑜:“袁大头,上回欠我的那顿法国大餐,啥时请我吃回来?”

于是,她的郁闷立刻被一招“斗转星移”,移花接木到了原智瑜身上。

“你这娘们,有没有一点良心啊,啊?上回的洗车费和精神损失费还没找你赔呢,还想吃法国大餐?”

“好,那不吃法国大餐,吃什么?日本料理?意大利菜?”

原智瑜哀叹:“我什么外国菜也不吃,我和茹茹约好了晚上去蓝枪鱼泡吧。”

“嗯,那算上我一个吧!”

“啊,你还敢泡酒吧,还敢喝酒?”

“为什么不敢?怎么,你怕拼酒拼不过我?”

“笑话,好,你过来,敢再吐我一车,我扔你到屠宰场的猪圈里!”

狠狠挂断电话,原智瑜的郁闷变成了极度郁闷。

怎么弄了半天,还是他在请客?

而且,还让这死娘们夹到了他和他的女友中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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