僵坐于榻上,无意识地绞着自己的袖子,不知怔了多久,忽觉衣角一紧,恍恍惚惚低头时,小落和小惜正跪在我跟前焦急叫着。
我凝了凝神,才听得小惜在叫道:“公主,如果难过,就哭出来吧!”
哭?
我为什么要哭?
一切,不都是意料中事么?
早在发现拓跋顼是魏国皇子时,早在他将我留给拓跋轲蹂躏时,早在将他捆为阶下之囚时,我便已那等清醒地意识到,他绝非我的良人。
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告诉自己,当断则断,不受其乱。他有他的野心,我有我的立场,我们注定了擦肩而过,浮槎不相逢。
可是从什么时候起,决绝的念头开始动摇,胆敢生出一星半点明知不切实际的希望来?甚至满怀忧伤和思念,将他送的夺命之物当成性命般珍藏着,贴紧心脏佩带着,由着它噬心,啮骨!
因为他说,我们是同一种茶,合在一处泡出,可以不改香醇?
因为他说,他会对我好,一辈子对我好?
因为他说,他要天下,也必定因为天下有我?
我信了?
我竟信了么?
忘了他父母兄长都死于我的亲人手上,忘了我曾囚他七个月,忘了他曾暴戾地杀害与我走得略近的亲卫,轻信了他!
我真是天底下最可笑最无知之人,居然也敢自负聪明,居然也敢统领南朝江山,居然也敢怀着寻找自己幸福的希望!
双掌清脆地拍在榻前的案几上,我不可抑制地大笑起来。
小惜等人再不敢劝,瑟瑟地缩着身子,噤若寒蝉。
窗外的雪似乎大了,我的大笑声中,居然听得到雪花落于地面屋檐的沙沙声,空空洞洞地在用铺天盖地的纯洁和明净,掩藏远远近近厮杀与血腥。
连红梅的清香也幽缈了,沉沉的夜里,所有的丑恶正被掩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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