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时,觪逗了庚许久才登车启程。车子渐行渐远,他几番回头朝城墙望去,唇边含笑。道旁,大树舒展着枝条,绿油油的,我看着,想起了邑姜宫前那棵自己从未见过的老桑。
“姮在想什么?”觪问道。我淡笑:“想君主和公子。”
“君主和公子?”觪讶然。我没说下去,看着他,道:“阿兄可曾对什么事后悔过?”觪怪异地看了我一眼,想一想,说:“自然有,只是这会想,即便再回到当初,我也将照旧行事。如此考虑,便不觉得悔。”说完,他转向我:“姮有后悔之事?”我笑而摇头:“无。”
觪微笑:“那便好。”
入夏以来雨水不断,道路泥泞,虽然早有准备,但往卫国的旅途仍然比预想中要艰难。出行的第一天,车轮就在泥里陷了几回走不出来。晚上在逆旅中歇宿的时候,连觪都累得早早休息了。
“姮,如今看来,渡河经封父及胙往卫是不可行了。”第二天,觪皱眉对我说。我想一想,问:“阿兄欲绕行周道?”觪点头,道:“昨日为兄向逆旅中人询问前方路况,得知河水泛滥,野道难行更甚,不如往祭,虽远上一些,却省事不少。”我微笑道:“既如此,阿兄但往便是。”
于是,一行人改道往西,先上周道,打算往祭渡过黄河。离开了野道,路上顺畅许多。好不容易有晴朗的日子,赶路的人不少,即便顶着火辣辣的日头也不亦乐乎。在周道上车行两日,过了管之后,再走一两里就是祭了。天色将暗下,我们在一处旅馆中歇宿。
馆中的厅堂不大,却热闹非凡。旅人三几成群,据席而坐,馆人来来往往地递送浆食,觪带着我进去时,嘈杂声似乎一下低了下去,不少人将视线投来,打量片刻,又收回去,继续说笑。天气闷热,觪选了一处离门较近的地方坐下,召来馆人,让他送几样清淡的粥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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