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在那个男人后面，他看起来像我哥，又好像不是。看得出他喝了不少酒，晕乎乎的，走路慢腾腾，步子不稳。我加快几步走到他侧面，他好多天没有刮胡子了，整个脸变成模糊的一团。我随着他的步伐向前走，不时瞟他一眼。他低着头，喘息都因为酒醉而粗声大气。他忽然抬头：“你丫看什么看！找死啊。”

我们站在地铁口，太阳快落山了。

他看着我，然后转身就走。说实话，我是从这个动作本身认出他的。他的脸，我一点儿都认不出来。我跟着他，他反反复复想甩掉我。穿过百货商店，拐进小胡同。但他醉了，自己就走得跌跌撞撞，我紧跟着他，好几次不得不去抓住他的胳膊以防他摔倒。他甩开我，继续不断向前走，像个落魄的流浪汉，微微低伏着身，拨开眼前想象中的障碍物。

他无处可逃，我跟着他到了家门口。

“你滚，你滚你滚……”他嘴里不清晰地说着这些字，手里颤悠悠地握着钥匙。

我打开了那扇门，一股混浊的恶臭扑出来。到处是酒瓶、啤酒罐、烟头、被烟头烫焦的避孕套、脏衣服。四面八方漫上来腐烂的气味。我从地上扯了一个塑料袋就开始把各种垃圾扔进去。他往沙发上的脏衣服里一瘫，踢倒两个酒瓶。

“你还真是当waiter的命，就是爱收拾。”

我看了他一眼，把塑料袋扔在地上，揪着他的领子把他从沙发里拽出来，拖进卫生间。他发出杀猪般的号叫。我听见他的皮鞋在地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他抓住浴室的门，像我立马儿要把他淹死在马桶里。我一句话都不说，他一直在叫。我单手拽着他，另只手去把他的手从门上抠下来。最后我们的手上都沾满了不知道是谁，或者两个人的血。我把他扔到浴缸里，开了水龙头。他捂着脑袋，蜷缩在浴缸里。喷头扔在他身上，我一屁股坐在马桶上，听见自己正呼哧呼哧喘。手疼。精疲力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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