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整天都没哭。我们回她的家，屋里显得特别冷。陪她坐着，我等着她哭。秀儿说：“我哭不出来，你说，我爸死了，我怎么哭不出来呢？”

这个问题我回答不了，满脑子都在想以后怎么办。她家的房子卖掉了，保姆辞退了。亲戚们凑钱供她妈妈洗肾。秀儿本来可以免试直读研究生，她们年级就两个名额。她拒绝了。不知道还能有什么更好的办法，怎么也想不出来。

她的情绪不稳定，一阵儿一阵儿要和我分手。我不断劝自己，要容忍要理解。

她说：“你这不是犯贱么？像狗一样，你累不累？”

也想不理她，也想离开她，真的当她不存在。可是，好像是习惯了会想一下，她吃饭了吗？她没生病吧？她心情好点了没？下雪了，她冷不冷，有没有手套？

我跟自己说，这是习惯这是习惯，很快就适应了，习惯也是可以改的嘛。一定要忍住啊。但还是买了一双女士手套。我想我只放着就好了。买了就买了吧。一到夜里就很想她，翻身起来抽烟。慢慢就好了慢慢就好了。

我没想到在商店里碰到她，她看见我，拽着那个男的，撒腿就跑。

你看，人家有别人了。你看你看。别老觉得人家非要你关心不可。贱人。

我那天觉得，我们真的完了。也好也好。

可是，要命的是，元旦的时候，秀儿送了一条毛围巾到我工作的地方。里面夹个纸条：“笨蛋，你不冷啊。”

你还不如对我彻底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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