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宝帝这次没有将手里的“千里望”丢入湖水之中,而是紧紧握在手里。
过了片刻,这位年轻帝王才缓缓开口道:“好一个清平先生,好一个清平先生。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皇帝驾临,堂堂司礼监首席秉笔,堂堂亲王,见到他就好似老鼠见了猫。”
白鹿先生没有说话。
虽然儒门中人地位超然,但他不想在这种事情上刺|激小皇帝。一个年轻人自出生起就是一国储君,所有人不断告诉他:“你是未来的天下共主,你是以后的九五之尊。”那么他的心态就会变得十分微妙,能伸而不能屈,再加上数年以来的太后临朝,让他变得有些敏感。
一个敏感又自负的少年帝王,喜怒无常是必然。
如果不是实在没有合适人选,儒门并不想扶持这样一位帝王。这样的帝王固然威胁不到儒门的地位,却可能在关键时刻给予儒门一个大大的惊喜。
少年帝王因为没有实权,平日里可以清晰感受到那些宗室、权贵们对自己表面恭敬实则心底不以为然的态度,现在又感受到这些人对李玄都真真切切的畏惧,如果李玄都是地师这等在世间经营多年的老人也就罢了,偏偏还是一位年轻人。
这让他如何能够忍受?
便在此时,有人吟词道:“国脉如丝,叶落花飞,梗断蓬飘。痛纷纷万象,徒呼负负;茫茫百感,对此滔滔。一念参差,千秋功罪,青史无私细细雕。才天亮,又漫漫长夜,更待明朝。”
天宝帝闻言转身,就见楼船上不知何时多了一名老者。只见这名老者身形不高,拄着一根比自己还高的龙头拐杖,眉毛须发极长,甚至遮住了大部分面容,他身着一件土黄色长袍,外罩石青色长比甲,乍一看去,既无青鹤居士、白鹿先生等人落拓放诞的山林逸气,也无大祭酒们的金马玉堂的尊荣贵气,倒像是个不知从哪个穷乡僻壤跑出来的老乡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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