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荷乡离去那日,夜半三更,训练有素的车夫在门口安静地等,马儿甩动尾巴,柳儿和其他的丫鬟把行李安静地搬上车去。
沈轶看见院中有辆铺好了被褥的板车,便问起来。不知谁透了风,让他知道那是二夫人预备用来拉他的,当下绷着脸朝苏倾道:“你躺上去。”
苏倾回头瞧瞧捂着嘴窃笑的丫鬟们,赧然道:“我走过去有什么不好。”
沈轶已掀开被褥,拍拍褥子:“快来。”
院里一阵窸窸窣窣的笑声。
苏倾忍着笑,推着发髻,小心地躺在板车上,仰头见漫天的星星明亮闪烁,因是个无云的晴天,暗蓝的天空广袤无垠,看着便能将人陷进去。
随后她感觉到板车被抬起来了,沈轶弯腰将车把抬起来,架在自己腰间,一步一步走着,将她拉到了门口。
立在门口的临平目瞪口呆,笑得嘈嘈切切:“呦,板车上换人了,抬媳妇呢?”
沈轶并没有打他,也没有瞪他,只是低着眼,安静地看着坚实的土地,和他落下的每一步,汗水一颗一颗地从他鬓边滚落,沿着他的下颌骨,坠落进土地里。
这板车可沉得很,他心里想,大姐儿是抬不动的。
事实上,在启程之前,苏倾便有孕了,在路上颠簸的日子几乎是害喜中度过,她吐一次,沈轶的眼神便暗一分,责怪自己没忍住,太早地要了她。在他看来,十五岁还小,这么小的一具身子,要孕育一个孩子,实在是件危险的事。
好在临平一家随行,临夫人生过了两个孩子,便同沈轶换了马车来随行照顾。入了夏,她已有五六个月身孕了,有一次二人都折腾得累了,歪在榻上睡着,临夫人半夜惊醒,只觉得耳畔有风掠过,一睁眼便见沈轶半弯着腰,仔细地给苏倾扇扇子,她垂下的睫毛卷翘,鬓边让汗水濡湿的发丝在空中飘着,让他小心地别在耳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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