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皇将整座离宫赏赐给怀莲,怀莲变成了离宫的王。
奢靡得近乎空荡的大殿,五瓣莲花与狼牙图腾纹样的帐幔被风卷起,赤金、绛紫、煤黑,怀莲的绣金纹的锦衣披着,头发没有冠,脸色是漠然的略带病气的苍白。
长条桌上一排玉杯,手指在其上虚虚掠过,挑一杯,其余的骤然挥袖,拂在地上。
玉杯落地声音清脆,像雪粒在地上弹跳,怀莲的指节捏着玉杯,逆反的骄矜得意,无声间,垂眼看到了酒面倒映的自己。
镜头拉得很近,快要贴上他的脸,怀莲的睫毛几乎根根分明。
这个短暂的停顿是一个小小的点,有后期音效,大概是“咯噔”的凝弦。不过拍的时候很难注意到,远处看去,演员只是自然地低了一下眼。
摄影已经紧张得手上冒汗。这张脸骨相好,不挑角度,但他们怕抓不住他转瞬即逝的表情。
秦淮一动不动地盯着监视器,手上捏着一张捡来的传单纸,刚才顺手拿起来扇风的,这会儿全神贯注,轻轻屏着呼吸,那张纸自己被鼓风机吹得颤动。
此时的怀莲已为强权屈服,带着认命的自我厌弃和一点飘飘然,散了头发,敞了襟口,红润的上唇之上淡淡的青,开始弥漫出浪荡纨绔浓郁的靡艳气息。
今天是一个值得庆贺的日子,整座离宫都属于他。
但权利与富贵,也是耻辱的烙印,庆贺的酒就是一面冰冷的镜子。
这里顾怀喻应该会处理一下,也许皱眉,也许拿杯的手会颤。
但镜头里的顾怀喻一动不动。他眼中掠过一刹难以察觉的惊痛,如同被捏了一下心脏,很快就后劲不足地熄灭了。他眼神茫然,好像在盯着玉杯上的花纹发呆。
年龄和身处的阶级,限制了他的毅力,在绝对的权威面前,他没有铁铸的精神坚持反抗。连觉悟也是这样迟钝的、不确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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