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了一个梦。”刘沂蒙说,“比噩梦还惊悚,对了,你母亲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春韭黯然道:“我只有娘,没有姥姥,听人说我娘是爹从外面捡来的,精神一直不大正常。我爹家里穷,娶不上媳妇,就这样一起过了。后来生了我和弟弟,娘的病更重了,不能干活,里里外外全靠爹一个人。”
说这话的时候,春韭悲伤而坦然,门当户对有高配版也有低配版,在农村这种瘸子配疯子,瞎子配聋子的情况很常见。要说丢人,有个疯娘的春韭从小就没脸。
“你娘没和你说过什么?”刘沂蒙刨根问底。
“我不记得了。”春韭摇着头说,“那时候我小,怕她,不敢靠近她,她说什么我也不愿意听。”
“你娘叫什么名字,你总知道吧?”
春韭还是摇头:“我娘没有名字,人们都喊她疯子。”
“你上学的时候,你娘有没有给你一支笔,一支钢笔。”刘沂蒙话锋一转,突然问了个奇怪的问题,
春韭惊呆了,这事儿她可从未对人提过,沂蒙姐是怎么知道的。
刘沂蒙不等她回答,继续说:“是黑色的赛璐珞笔杆的派克钢笔。”
“沂蒙姐,你你你,你怎么知道的?”
“本来你爹不想让你上学,是你娘大闹一场,你才有书读的。”
“你还有个弟弟,你弟弟出了意外夭折了,然后你娘才彻底疯了。”
春韭彻底崩溃了,沂蒙姐的话唤醒了她的记忆,童年时期的娘似乎还没疯,对自己是那么的温柔,遥远的母爱和眼前这个枯瘦的女人联系起来,更让她心如刀绞。
刘沂蒙验证了自己的猜测,那个梦并不是真的梦,而是春韭娘的回忆。自己具备一种以第一视角浏览他人大脑记忆的能力,她看到的是春韭娘的人生缩影。这个可怜的女人并不是生来就疯的,她是知识分子家庭出身的小姑娘,八十年代的大学生,在暑假被人贩子拐走卖到大山深处。本该在社会主义建设中奉献力量,收获成就的女大学生却沦为了山民的生育机器,生了一个又一个。她一次次出逃,一次次被抓回。最让人绝望的是周围的人包括镇上的人,都知道她是拐来的女人,但没有一个人伸出援手,反而助纣为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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