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才亮,芳龄芳瑕院里的妈妈来接了她们回去,毋望和六儿换了素服,进吴氏房里回禀了一声,也不惊动家里人,到二门上找了与谢誩一道给刘郁夫妇迁坟的小厮,要了辆呢帐的马车,由那小厮带路给父母上坟去了。
在马车上一一将供奉的瓜果点心装了盘,又清点了元宝蜡烛,撩了窗帘看。天阴沉沉的又闷热,想是要下雨了,便叫小厮快些赶车,应天的路甚平坦,马车跑得快也稳,出城又跑了二里地,在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找着了坟头。
谢誩办事是极仔细的,给姐姐姐夫用青石铺了墓道,两边种了两排柏树,做了大理石的围栏和墓碑,碑是以毋望的名义立的,写着“先考讳刘公郁,先妣谢氏孺人,合墓”,毋望忍泪上好供奉,磕了三个头,抚着那碑哭得昏天黑地,边哭边道,“不孝女这会子才来祭拜父母大人,只因这几年放逐在外,着实是没有法子,请爹妈恕罪,不要责怪女儿才好,如今女儿住在外祖父家里,衣食尚且无忧,请二老不必挂念。”
六儿一边站着不时抹泪,本想叫姑娘痛快哭一场,又怕她伤心过度伤了身子,只好劝慰道,“姑娘快别哭了,叫老爷夫人看了不知怎么难过呢,只哭一会子便罢,这几日流的眼泪都有一缸子去了,哭伤了眼睛反倒不好,眼下既已回了应天,离得也近了,心里惦记就来瞧瞧也未为不可,何苦难为自己呢!”
毋望哪里听得进这些话去,直抱着墓碑不肯撒手,想着原本好好的一个家,如今竟弄得这步田地,恨不得立时死了也甘心,父母去得又不从容,一个问了斩,一个悬了梁,真真是造孽透顶!心里恨,却也无可奈何,要报仇找谁去?弄权的佞臣死了,狠辣的皇帝也死了,再无仇可报,除了对着坟头哭还有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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