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盏破碗里头盛着从狗爷家里带来的菜籽油,查文斌就用坤卜生前那烂棉袄里头的棉絮给捻了个灯芯。蚕豆般大小的火苗蹭蹭地烧着,灵堂里头只有小河图一人跪在门板前头抽泣着烧纸钱。
狗爷红着眼眶坐在左边,查文斌不停得绕着这位前辈逝去的身躯念着经文,上天欠他的太多了,死总得让他在黄泉路舒坦点。
坤卜脚上的那双鞋也是狗爷回家去拿的,这也是他花了五十块钱才让村里寡妇给他纳的千层底,准备将来自己双脚一蹬的时候穿上的。
这一夜,查文斌几乎没有停下来过,但凡是他知道的能够超度的经文一直在不停地重复地念着,他不希望所有的道士都是这个下场,既然这辈子没过上好日子,只能期待下辈子了。
正月初一,大雪渐止,阴霾的天气预示着这年有了一个不怎么好的开头。别人家里一大早放着喜庆的开门炮,童家三枚爆竹升天只为了告慰那位睡着的老人。
终于,有人发现了贴在童家大门口的讣告,接着又有人把这件事告诉了他们所见到的每一个人。不到一会儿,整个村子都知道那位已经足不出户五年的童老道士过世了。村子本也不大,白来户人口,住的也都还挨着近,可是到了中午,也没见着有人来吊唁。要说童坤卜生前为人,那也是仗义二字当头,单是他手上为别人驱过邪的,就足足有十来个,更加别提村里那一排排新起的楼房里头有多少是他给看的风水位。
这人呐,就是这样,一旦落魄了,连鬼都懒得来勾你,穷的慌,死了也是个穷鬼。到了下午,终于来了几个人,手里提了装着香烛纸钱的篮子,还有一点菜碗。来者没进屋子,只是站在院子里头,轻轻地叹了声气,把东西给放下了,其中有一个女人对着屋子里头喊道:“狗儿爷,要是家里需要帮衬点什么,记得过来喊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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