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况匆忙穿好了衣服,到了偏厅,孙铭前正陪着来人说话。
这是一个矮瘦的汉子,脸上满是菜色,多半是营养不良造成,穿着很是寒嘇,大过年的,身上的袍子还是缝了好多补丁的,而且宽大不合身,平常人穿的袍子大多下摆都是到膝下,将将遮住靴子上沿,而他的袍子下摆已经快到脚面了,脚上穿的还是草鞋。
这不是林府来人,王况想。恐怕这又是一个兄弟几个同穿一件袍子的。通常这件袍子是一家人最值钱的家当,只有外出才舍得穿。
知道来的少年是自己指名要找的小东家,来人从怀里掏出了个布包,迟疑的递了过来,满是希翼的盯着王况:“他们说,要是小东家喜欢了,就有赏?”
王况丈二摸不着头脑。狐疑的接过布包,打开来看,不由大喜,开口道:“赏,当然赏。”
布包里静静躺着几颗白色的种子,外面还糊着点黄色的固状物,不是别的,正是南瓜籽。
原来这人叫黄大,延平人,是一个常往岭南跑的脚夫,平日里都是帮着商队挑挑东西养家糊口,家中长兄卧病在床,日子过得很是艰苦。他在路上听往来的行脚商人说起建安富来客栈的小东家喜欢听些奇闻趣事或是收未曾见过的菜蔬瓜果类的东西,因此也就留意上了。秋末他到岭南,见一户人家院里种的一种藤蔓竟然结出黄澄澄的硕大的瓜果,有几个竟然比人的脑袋还大,就用帮工一天的代价央求那户人家给了几个种子。据那户人家说,也不知这瓜能不能吃得,只是因为其开的黄色花煞是好看才种的。
本来这趟回来,怎么地也能落几个筒板,一家人好好的过个饱年,可商队在回来的路上竟然遇到强人劫道,行商都被杀了,他仗着平时挑东西脚力好,这才逃得一条命回来。回到家中已经是年廿九了,眼看就过年了,家里连下锅的米都没有,看到家里两个饿得都没力气的侄儿和强撑着的长嫂,摸摸怀里的不知名种子,咬咬牙,也就顾不得什么忌讳了,今日一大早就起身往建安赶,本是以为可以在午前到的建安,然后讨得些赏,天黑前还来得及赶回到家中,不料头晚下雪,行路困难,加上粒米未进,原本才百来里地的路程,竟然足足走了一整天,到得天黑才到建安,然后打听富来客栈,又是叫门,高三领来的时候,已经是很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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