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

之年此前尚未熟识祝停云。

老太傅时常将这名字挂嘴边，用来嘲讽督促之年与岁寒之类不学无术的学生，说祝停云虽心智不若常人聪慧，但胜在刻苦勤奋，远胜过他们这些仗着小聪明顽劣不堪的少年人。

之年听说过祝停云，久未诞出子女的老丞相从远房亲戚那儿过继来的傻儿子，一十有七恰好年纪，却偏偏心智不全总被人嗤笑。之年常年与岁寒之类的纨绔子弟混迹一道，不只一次听他们在背后谈论祝停云的糗事，笑得乐不可支。

她的笑声最响亮，那日便从酒肆二层传下去，直直灌进甫才入门的祝停云耳里。他耳尖听见自己的名字，朝着声源处那么仰首一望，便瞧见了笑得弯起眼睛的之年。

彼时的之年没心没肺到让人发指，她跟随众人无所谓大笑，未曾注意来自酒肆门前一道少年人的目光，那道目光来自祝停云，被孤立被嘲笑从来孑然一身的祝停云。

当晚在戏园子足足看了三场戏，翌日太傅检查功课才想起，只得无奈垂首，被太傅留堂，抄写默诵着她完全不能理解的之乎者也。心烦意乱的挫败感里，以祝停云为首的文臣出身的子弟已然到了上学时间，逐一迈进学堂，见到她皆是露出了忍俊不禁的笑意。

之年凶狠的目光瞪向那一个个嘲笑她的少年，直到将目光落在安坐于角落的紫衫少年身上。白皙至透明的肌肤上透着些许粉色，尖削下颌隽秀容颜，模糊了性别的艳丽容颜上却偏偏染着几分违和的耿直温良，他是唯一没有嘲笑她的人。

而之年已猜出他是谁，那恍然投过去的第一眼便让她对这个颀长却莫名文弱的少年腾起好感。她毫不犹豫晃过去，将宣纸上进行到一半的功课递过去，扬起诚挚却莫名几分谄媚的笑脸：“祝停云，你的名字可真好听，能让白云都停伫多么神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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