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远从来不是一个很容易激动的人,至少从二十五岁之后,他已经不是一个很容易激动的人。就算是在水灾期间,尚远也没有感到胆战心惊。可是看着城南施粥场地上的人群,尚远只觉得一阵恶寒顺着脊柱直窜上脑门。
那不是因为场地上的几百名百姓,凤台县在水灾的时候,“集中营”里面曾经安置过数万百姓。也不是百姓们蛮不讲理,保险团的正规军已经赶到。施粥这种事情大家有经验,场地上秩序井然。没有人打闹,百姓只是在排队领粥。
让尚远感到畏惧的是不断有新的灾民出现在粥厂上,这意味着尚远最坏的预期变成了现实。这已经不是灾民的偶然流动,这是开始形成规模的灾民大迁移。
水旱灾害的可怕之处并不仅仅在于闹灾时,可怕的是灾后的流民潮。灾民们为了生活,四处流动“就食”。这些灾民们目的很明确,找吃的。大家到了饿死的边缘,那自然是全力为了活命。先是乞讨,乞讨不成的话,就买儿卖女卖妻卖自己。当这么做也不能活命,各种铤而走险的行动就会爆发。偷盗,抢劫,甚至杀人放火。于是灾民所到之处,都会引发各种可怕的人祸。
保险团和蒲观水救起来的那些投河自尽的百姓,尚远倒不怕他们。这些人好歹也是有骨气的,他们宁肯自杀也不愿去做那些流民。保险团把他们给安置了,给他们些工作干着,这些人虽然身体虚弱,但是至少都是知恩图报的。只要能干动活,他们也都觉得自己得对得起这份口粮,做起工来还很卖力卖命。但是这些流动的灾民们……尚远对这些人并没有信心。
“陈旅长没有来么?”尚远问这次带队的黑岛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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