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悬东空,洒下束光如巨剑,将偌大的石头城拦腰横斩,一半明艳,一半黯淡。昨夜,浓月恰逢浅风,故有水月印潭、波纹冉展,格外华美,周札举盏邀月,独咏于潭畔,好不畅怀,待至兴浓时,服散一帖,醉卧于树下。
是以,待晨阳洒遍石头城之际,周札方醒。晨阳微软,灼于身上软绵无力,周札掌着柳树慢慢爬起来,满面红颜,眼睛犹未睁开,拍了拍嘴,打了个哈欠,继而,举手向天,美美的伸了一个懒腰,眼睛虚开一条缝,咏道:“苍天兮寂寥,日月兮中怀,安得美酒兮,入亦往返……”
“阿父。”次子周稚顶盔贯甲,按着腰剑,穿月洞而来,奉上一信,沉声道:“阿父,大将军有信致!”
“大将军,王处仲……”周札暗觉脖子微酸,左右扭了扭,伸手接过信,匆匆一阅,眉头陡皱瞬放,将信一点点撕碎,扔入青潭中,而后,瞅了瞅儿子华美的铠甲,心中蓦然一痛,冷声道:“此甲,价值千金矣!”说着,亦不理会呆怔的儿子,阔步出外。
慢悠摇至城墙下,抬头一瞅,叹了口气,匍匐身子爬上去,瞭望丹阳方向,久久未语,遂后,看向建康,但见庞大的建康城卧于烟云中,白雾妖娆,静美如斯,忍不住的叹道:“如斯美景,奈何兵戈!呜呼,天下苍生也……”
周稚行至其父身侧,面含忧愁,沉声道:“阿父,大将军即将兵临城下,我周氏当以何如?莫若,亦从刘耽所言,稍作抵守,而后,徐撤建康?”
“如何抵守?”周札眯着眼睛看儿子,又瞟了一眼城上的士卒,冷声道:“甲不具身,怀持锈刃,安可言守!”
闻言,周稚眉头大皱,看了看身披旧甲、手持锈刃的士卒,暗道:“库中有明甲利刃,奈何,阿父吝财,不愿予之。”心中虽腹诽,却不敢揭阿父之短,只得硬着脖子道:“石头城居高临下,一目可揽数十里方圆,易守而难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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