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竹歌舞,一场闹剧。
巍峨宫殿俨然变作绵云青山,君臣奏对成了赋雅行乐。
看着眼前这一幕,刘浓心中感概莫名:司马睿已老,或许眼底寒光犹存,亦或雄心仍在,但帝王棱角早已被各大世家磨平削尽。君非君、臣非臣,残喘偏安的帝国便若风雨中的纸糊屋舍,一旦雷霆过烈,便会无声碎裂。
端着青铜酒盏慢品深思,美郎君的坐姿越来越直,眼神愈发坚定。
一个时辰后,宾主尽欢,司马睿在老宫人的携扶下,醉态熏熏的离去,一干乌衣子弟面若潮红、神彩奕奕,但走路却踉踉跄跄,更有甚者把行朝玉笏往腰间一插充作腰饰。
来时,战战兢兢,去时,狂放不羁。
刘浓仍旧落在了队尾,站在台阶下,斜斜望向危耸的宫殿,只见翘角飞檐衔着如轮红日,日光胜火,整个宫殿都仿似在熊熊燃烧,而司马睿不知何时换上了一身正装,正依在白玉栏上,俯目看来。
四目一对,刘浓深深一揖,转身跟上队伍,匆匆离去。
绕廊道,走庭墙,前面的乌衣子们勾肩搭背,醉态酣然。出了城东门,十八名新晋士子能够端端正正站着的,仅有三人。
刘浓、桓温、殷浩。
王允之歪歪斜斜的走过来,胡乱一揖,醉笑:“今日,今日饮酒甚多,若是现下便去拜见太子,恐失礼仪,莫若明日再往。”
殷浩笑道:“你我虽份属太子属官,然,拜见东宫不过为尽礼数而已……”说着,看了看刘浓,又道:“莫若如此,今日我与瞻箦先往,他日……深猷再往。”
“便,便如此!”
一阵风突然吹来,袭得王允之险些未能站住脚,强忍住阵阵晕眩之意,朝着殷浩与刘浓一揖,疾疾的向巷子口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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