阔别七载,再回建康,刘浓首任要务并非前往吏部呈递牒品,亦未去拜访城中各位尊师长辈,而是来到了南山新亭。
站在山脚下一望,苍苍翠翠,满山青。
沿着弯曲的青石小道拾级而上,因天色较早,山中不见游人,唯闻林梢之鸟跳脚轻唱,微风透叶而来,夹带着昨夜的雨露,更显清湿幽静。
来福在山下守牛车,革绯不紧不慢的跟着,脚步声轻浅致极,哪怕近在咫尺也弱不可闻,若是留心细观,会发现那对粉底蓝边的丝履脚跟未着地,而小巧的脚尖若青螓点水,莫论刘浓走得的快与慢,她始终保持着三步距离,一分不多,一寸不少。
一路匍匐往上,月白与粉蓝两个身影状若起伏的音阶,充满协调的美感。
到得半山腰,青石小路一分为二,一条向上缠绕盘荡至山颠,一条往左斜伸。择左道而行,草丛极深,渐行渐深渐不见路,刘浓有着七尺身躯,与草丛并肩而齐,革绯身材娇小,整个人都被青丛之海淹没。
卫玠之墓在杂草道的尽头,孤零零的卧在两株青松后。
坟前的杂草被清理的极是干净,显然时常有人前来凭吊祭扫。
刘浓见无草可拔,只得细细辩明了方位,而后接过革绯手中的短柄锄走到百步外,默然挖土取壤,随后用手捧着黄中带黑的新土,轻轻的洒在坟上。
待坟身焕然一新时,半个时辰已去。
拍了拍手,撩起袍摆,跪于坟前。
大礼三稽之后,革绯递来酒壶与丝帕,刘浓只接了酒壶,将满壶好酒沿着坟头细细一洒,酒水入土即浸,仿佛听见有人在赞:“虎头,好酒!”
嘴角微笑,直起身来,按膝面对墓碑,用手拂去方才不小心挥洒在碑上的泥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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