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嬴刚才又做梦了,梦到那个尚在襁褓中的她,手里紧紧攒着晶莹洁白的昆仑玉环。她只敢躲在母亲的怀抱里,埋头闭眼,不敢看惨烈的战场和血腥厮杀,因为那血海里的,正是浑身是伤的赵无恤……
“只是梦,无恤说过,他只去一夜,不会有事的。”
她咬了咬红唇,深呼吸了几口气,在守卫在外的黑衣侍卫过来前,便将偏殿的门关上了。季节有些反常,今夜的南风,特别的大。
门扉合上后,原本如同她的心绪一般闪烁不定的铜架灯烛,也渐渐稳了下来。
季嬴踱步过去,将一件秋衣披到趴在病榻前入睡的乐灵子身上——她在休息了半宿后,又开始没日没夜地陪着季嬴,照看父亲赵鞅。
随后,季嬴曲身坐到了赵鞅的病榻旁,为他掖了掖被角,口中喃喃地说起了自己的担心。
“父亲便像是赵氏的大树,为女儿遮风挡雨了十多载,这一年里,无恤的努力,女儿都看在眼里,但还不够。若是父亲不在,无恤恐怕不能彻底掌控局势,真不知到时候,宗族要如何支撑,女儿或许又会像浮萍一般,没了去处……”
就在这时,她却发现,晋国上军将那只往常由她擦拭干净,稳稳放入被下的左手,却不知什么时候伸了出来。
季嬴不可思议地揉了揉眼睛,却只见那手掌已经紧紧握成了拳,仿佛在与命运抗争一般!
……
成乡。
墙垣外的敌人开始撤了,鸣金声敲得十分匆忙。
乡内的众人却不让他们走的轻松,在赵无恤的号召下,紧随其后,他们列阵小跑,追逐残敌。
虽然古军礼上说“古者逐奔不过百步,纵绥不过三舍(九十里)”。但现如今是“礼乐崩坏”的春秋季世,这规矩几乎没有军队会遵守,更何况对方可是该杀该死的“盗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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