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三月,新绛城外的官道上,走来了一小队人马,一辆驷马戎车在前,左右还扈从着三五匹备着鞍的单骑。
戎车上的弱冠君子身材高挑,头上结黝黑总发,服深衣广袖,佩白玉环,腰间斜挂着一柄二尺长剑。他的御者是个脸庞方正古板,留着四寸短须的中年士人,车上惟独缺了戎右。
正是赵无恤、王孙期一行人。
赵无恤看着新绛城外笔直宽阔的官道,不由出言赞叹道:“诗曰,周道如砥,其直如矢。我看这都城左近的晋国官道,也没差到哪儿去!”
他指着刚刚经过的庐馆问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一旁有个皂衣扁髻的竖人打马过来,献媚地笑着说道:“此地名为桑田,是去都城路上的最后一个庐舍,再往前十里,就到新绛城了,君子您瞧,远处那些黑色的屋顶,就是城外围的民居。”
赵无恤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凭栏望去,果然如此。从这里看去,黑瓦覆盖的民居连成了一条线,朝两侧延伸,居然望不到尽头,不愧是拥有户数万余,人口六七万的繁华大城。
骑马的是竖人宽,竖人即是僮仆,他本是无恤父亲赵鞅身边跑腿的亲随,此次是受赵鞅之命,来催促赵无恤进新绛城的,顺便充当向导。
竖宽地位卑贱,不能登车,所以他只能骑了一匹温顺的驮马,马上备了君子无恤制作的新马具“鞍”,亦步亦趋地跟在无恤车侧,随时准备回答其问话。
这位卿子最近越来越受到君上重视,连带着下宫里嗅觉极灵的竖寺们也开始捧无恤臭脚。何况,此君子虽然对待乡中氏族有酷烈之名,但却爱民如子,对竖寺等卑贱的家臣,也不会动辄斥责,没有将他们视为狗彘的高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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