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此之后,曾布竟频繁来往于桑府,石越也回访过几次曾府。二人私交日见亲密,曾布对石越的才华、见识十分佩服,石越却是刻意要从曾布、王安礼等人身上了解王安石的为人与政见。但是每次长谈,都只能带来更多的失望。
石越小心翼翼地试探着提出关于新法的种种建议,曾布却似乎认为王安石的措施已经相当的完美,虽然对石越的建议表示赞赏,实际上却毫不重视。石越装作不经意地说起变法必然牵涉到多方利益,须审时度势,有时用猛有时用宽,宽猛相济才是上策,不料曾布丝毫没意识到石越是委婉地说他们推行新法过于“猛”了。石越又说起如何调和与旧党的关系,让新法顺利推行,曾布却认为只要用“征诛”之术,学习商鞅的果断与坚持,新法就一定能大行于世,又以为王安石和皇帝君臣相知,根本没有妥协的必要……
石越的心在一点一点往下沉。
新法的支持者们似乎普遍有一种神经质的反应——若有人提醒他们要小心奸人,他们马上就怀疑有人意图污蔑他们,找借口攻击新法;若有人说老百姓认为新法不便,他就说这是“流俗”,不必在意,只要坚持下去,就一定能胜利;若有人说士大夫反对新法,他就说这是“顽固、迂腐、不读书”……总之,天下的道理一定是新党正确。
石越谨慎地判断着——他知道政治上的选择至关重要。
一次选择错误,终身皆有污点。轻易地投入王安石阵营,将来想反出新党,不仅旧党认为自己反复,新党也会认为自己是叛徒,打击起来必然更加不遗余力。
石越小心翼翼地伸出自己的触角,猛然发现自己碰上的东西很危险,立刻就机敏地缩了回来。一个曾布已经如此固执于新法的正确,号称“拗相公”的王安石又当如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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