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权退到外殿,却不知此日内皇帝是否还会宣召。留在晏安宫中只怕既惹皇帝气恼,自家也会大不痛快。进退为难,遂暂回了本该是东宫所在的延祚宫。延祚宫居于晏安宫东南,临着宫墙,又正夹在内廷和外廷之间。定权自七岁始正式出阁读书,直到十六岁元服婚礼之前俱是住在此处,此后因宫室毁损,兴土木大肆修葺,他便移居西苑,初时只说是从权暂住,工程却拖延了些时日,他在西苑已经住惯,两年前修缮完成,皇帝既无旨意叫他移回,他自然也乐得不提此节,然而东宫却也并没有再改作他用,除筵讲时在前殿见见佐官,寝宫便就此空了出来。众人为便利计,平素便称西苑为西府,此处为东府。因未料太子节下驾临,宫中只有不多几个年老内侍看守。几人临时拢火烹茶,四下寻找屏风截间,一时忙乱得手脚皆无可安放处。定权一为今日确是起得略早了些,一为适才并没有吃好,此刻也不待更衣,随意用了几口他们不知何处取来的酥蜜食,便和衣倚在塌上歇息,迷迷糊糊也便睡了过去。迷蒙中似又见到一张熟悉面庞,臻首蛾眉,凤目朱唇,两颊贴着金箔剪成的花钿,怀中抱了一个小小婴儿,望着他展唇一笑,那靥上的花钿随那笑容幽幽一明,旋即便又熄灭了,人也在一时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四顾茫茫,空留一片死灰般的梦境,梦中亦明知自己在做梦,仍忍不住想放声大哭,却又无论如何哭不出声音来。待得惊悸万分睁开眼时,方发觉侧身而卧,浑身上下已经冰凉,四肢也麻木了,起身走到窗前望了望殿外,天上竟已飘起了星星小雪,只是不知究竟睡了多久,亦看不出是什么时辰。初睡起身,只觉得心惊肉跳,头脑也是昏昏沉沉,想起适才所梦,心内复又惆怅无限。呆呆立了半晌,方回过神来,欲开口吩咐内侍进来煎茶,忽闻殿外有人问道:“殿下可是在此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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