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意既明,随驾诸臣便不好再言,只得诺诺遵旨,行辇起驾一路自西苑回宫,着殿前司侍卫暂押曾参商至禁中,又命人将断弓送至军器监着有司勘察弦断之因。
宽宽的御街两侧桃树已发新枝,辇身轻摇,青绣之帘透风而动,其上蟠龙之案左右微晃,赤金之中隐隐带了血色。
英欢坐于辇中,双眸微阖,左手覆于右手之上,借着帘外时而透进来的光,将先前由宫人替她包扎的白布层层揭开来。
划伤处的血已凝结,裂口看着触目惊心,可此时却已不觉痛。
心性单纯似曾参商者,再傻也不会于众臣之前行此逆举;若真要害她,又怎会替她去挡那扑面而弹的断弦。
她嘴角轻歪,微叹一声。
天底下竟没有一处能令她安心之地,这么多年过去,不变的还是人心。
手滑下来,掐住座上黄褥之边——
这位置,她根本不愿坐。
肩上之担身上之责,如若能抛,她一定会抛。
可却是不能!
行进间有些许颠簸,乏意上身,春暖人困。
北面平德一路因先前流寇为乱而大伤元气,朝庭行抚慰之令,税赋三年减半;东面战事不停,狄风连报上来的军功请赏折子于枢府积了一堆,嘉赏之令至今迟迟未得以践;康宪公主出降之资亦是国库所出,再加南岵境内的军需开支……纵是先帝留下来的底子不薄,可这些年来大大小小的事情亦将消耗得差不多了。
朝中宰执多为老臣居位,当年于她有拥立之功,因是政见虽时有相左,亦不能随便动之。
多年来一手提拔至高位可信之人,便只有沈无尘一个。
可沈无尘亦非圣人,能做之事总有际,能道之言总有度,且他纵是肱股忠材,也不能全然体恤她内心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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