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介:
我是际良国第一任女帝,也是际良国最窝囊的女帝。千方百计想要勾引摄政王沈文昭爬上朕的龙床,可他偏偏执意要娶邻国的公主做妻子,朕堂堂女帝难道还比不过一个公主吗?简直气死朕了。
我拍着龙椅怒吼:“你娶谁朕就砍了谁的脑袋!朕倒要看看那个邻国公主长了几个脑袋!”
沈文昭满脸黑线:“陛下,别闹。”
1. 邻国公主长了几个脑袋!
“启禀陛下,南方水患,难民四处流窜,苦不堪言,若再不救济,后果不堪设想啊……”
“启禀陛下,北疆流寇近日蠢蠢欲动,不停骚扰边境群众,抢夺百姓牛羊,实在是欺人太甚啊……”
“启禀陛下,昨日在市集,荣贝勒公然骑一高头大马横行直撞,将城南李寡妇摆的豆腐脑摊撞坏,两人起了争执,竟然不顾形象当街就厮打了起来,实在是有辱我际良的形象啊……”
“启禀陛下……”
……
是的,我是际良国第一任女帝,也是际良国最窝囊的一任女帝。比如现在,我身着明黄色九龙袍,头顶着流金穗的帝王帽,坐在金銮宝座上,明明耀眼得天怒人怨,可下面一群乌压压的大臣却对我视若无睹,虽然语气一口一个陛下喊得热切,可目光却纷纷投向殿前的摄政王,眼底恭谨而敬畏。
我心底虽不满,可沉思了一小会儿还是没想到该如何答复进谏。于是尴尬了一小会儿,清咳数声,谄媚地看向摄政王:“沈爱卿,此事依你看,应如何处理?”
沈文昭抬起眼帘,拱手躬身:“依臣所见……”
我没听清沈文昭说了些什么,只是注意到他今日穿着一身流光紫云锦缎,衬得他原本就俊朗的身形越发好看。他有朕的特许,向来不用穿朝服。此刻认真商议国事,眉头微皱,薄唇轻启,晃得我眼前一阵阵发晕。
身边的小春子连着小声喊了我三次,我都没回过神。下面的沈文昭忍不住清咳数声: “陛下,您觉得如何?”
我“啊”了一声回了神,红着脸小声地开口:“就依爱卿所言。”
底下群臣没由来地纷纷倒吸了一口冷气,就连沈文昭那张亘古不变的冰霜脸,都露出一丝怪异来。
咦?刚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回寝宫的路上,小春子一个劲儿地埋怨我,方才不懂收敛含蓄,口水都快滴到龙袍上了,自己都替朕感到丢脸。
哼!朕堂堂一个女帝,竟然沦落到被一个小太监不耻了吗?于是我一拍桌子:“大胆!朕要砍你脑袋!”
身旁上好的檀木桌应声而碎,化为一堆木屑。小春子连着“哎哟”了好几声,苦大深仇地继续埋怨我:“陛下,这可是您这个月拍坏的第五张檀木桌了。我跟您说,哪个男人会喜欢您这般彪悍呢?若您再不改改,只怕日后广纳男妃都难啊。”
我不满地皱眉:“你一个太监,担心朕的婚事作甚?”
话音未落,沈文昭已经从外面走了进来,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我叉着腰站在一边,旁边散落一地的檀木桌,以及一脸恨铁不成钢的小春子。
“这是?”
“哦,御膳房里今日缺了木材烧火,朕勤俭节约,让小春子将书桌劈碎了送去。沈爱卿找朕可有急事?可惜书桌坏了无法坐,来,坐朕床上聊。”我不顾小春子拼命使眼色,拖着沈文昭往龙床上去。
沈文昭避开我,退后三尺之远,冲着我拱手道:“微臣有事和陛下商议。”
我自顾躺在龙床上,将龙袍裤腿卷起大半,做出一个搔首弄姿的姿势,媚眼如丝地看向沈文昭:“爱卿何事不能在朝堂之上说,偏偏要来朕的寝宫说呢?嗯?”
沈文昭黑了脸:“方才在殿上微臣已经启奏过,现在是想来问问陛下觉得哪日合适?”
“嗯?你说的是哪件事?”我继续慵懒地给沈文昭抛媚眼。
“联姻的事情啊。”
“什么?!联姻?哪国的皇子?他们国家没女人吗要来和朕联姻!难道朕的美貌和才智已经名扬邻国了吗?”我拍着龙床怒喊,我的心里只有沈文昭一个人好吗?
沈文昭抽了抽嘴角,打断我的话:“陛下,是邻国的公主想要联姻。”
我冷笑:“他们这般迷恋朕,已经到了不顾及性别的地步吗?”
沈文昭忍不住再次打断我:“陛下,方才在大殿上您当真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吗?是满维部落的公主想要和微臣联姻。”
“和你?放肆!朕不同意!”我大怒,差点一个没忍住拍碎了龙床。
“陛下,您在殿上已经准奏联姻的事情了。”
沈文昭的脸色也不大好看,显然对于朕方才在殿上不小心同意联姻的事情很是不满。朕就知道,沈爱卿和朕早已心意相通,又怎么会愿意娶一个什么部落公主呢?
我拍拍沈文昭的肩膀:“无妨,朕收回圣旨即可。沈爱卿肩负际良国之重担,国尚未安稳,你怎可成家?公主想嫁过来也不是不行,那个荣贝勒成日在大街上勾引良家妇女调戏邻家寡妇,朕看他春心荡漾,日日寂寞难耐,就将公主赐予他好了。”
沈文昭:“只怕已经晚了,部落派来的使者早朝听说陛下同意,此刻怕是迫不及待已经回去禀报了。”
我:“朕不管,你敢娶谁朕就砍了谁的脑袋,朕倒要看看这个部落公主长了几个脑袋!”
2. 陛下请三思啊。
第二日早朝,我端坐在龙椅上,眉头紧锁,神色肃穆,饶是那群平日里没少无视我的群臣,此刻也发觉了气氛不太对劲,纷纷拢着袖子躬身站在一旁,整个大殿鸦雀无声。
我清咳数声,底气十足地开口道:“昨日关于满维部落和摄政王联姻一事,朕想了一夜觉得不大妥当,摄政王还年轻,又肩负际良国的重担,成家一事未免太早,不如换个人选可好?”
我话还没说完,底下突然呜咽着跪倒一片老臣。
“陛下不可以啊,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此刻满维部落怕是早已得了联姻的消息,若陛下此刻后悔,岂不是在戏弄满维部落?”
“陛下金口玉言,怎能说反悔就反悔?何况满维觊觎我朝已久,此次联姻是来试探我朝态度,若陛下反悔,只怕满维部落不满,会挑起战乱啊!”
“陛下慎重啊……”
八年前父皇突然暴毙,我还没来得及擦干脸上的泪渍,就被推到了龙椅之上。登基八年,我虽说是女帝,可却从未就任何事情发表过自己的意见,大到南方水患北方干旱,小到哪家的小王爷狗仗人势欺负了百姓,都轮不到我来做主。我说过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
“沈爱卿,此事依你看,应如何处理?”
没成想这是我第一次提出自己的看法,却遭来这群老匹夫满脸恨铁不成钢的哭诉,我一时被这阵仗吓得慌了神,于是再次不争气地看向沈文昭:“沈爱卿,此事依你看,应如何处理?”
沈文昭一身素白锦缎袍子,袖口用银线绣着文竹,云淡风轻地站在一群人之首。良久,才缓缓开口:“臣,也觉得不妥。”
我气结,重重一哼起身便走,小春子赶紧一挥拂尘:“退朝!”
一回到寝宫,我便大发雷霆,大骂天下的男儿都是薄情郎,并顺手又拍坏了内务府早上刚送来的檀木桌。沈文昭进来的时候,正好瞧见了这一幕,忍不住开口:“小春子,御膳房倘若真缺柴禾,找个劈柴禾的人来就是,怎可让陛下日日亲自动手劈桌子呢?”
“沈大人说得是,奴才这就去通知御膳房。”小春子低眉顺眼地退了出去,还不忘关上门,真不愧是朕苦心培养了这么多年的人。
小春子一走,我立马叉着腰指着沈文昭破口大骂:“沈文昭,枉费朕一片苦心不顾其他人反对,想要救你于苦海之中,可你却偏偏不识好歹。朕问问你,你是不是铁了心要娶那个公主?”
沈文昭沉思了一小会儿,一脸正气地解释:“若微臣娶了公主,能让际良免于战乱的话,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我大怒:“放屁!少拿这些冠冕堂皇的借口来堵朕,朕还不信了,一个小小的部落都能欺负到朕的头上来!”
沈文昭还欲辩解,我不满地打断他:“沈文昭,你就告诉朕,抛开政事不谈,你可愿意娶公主?”
沈文昭沉默,好看的眉皱在一块儿,长久没有开口。自从八年前我封他为摄政王那日起,他便一直都是这副眉头紧锁的样子,似乎日日都有糟心的事情。说来也都怪我没用,把所有的国事都推给了他,还不曾给他涨过工资。
我不忍心再这样逼他,于是语气软了下来:“文昭,我就不信,你会不明白我的心思。”
很明显,我语气一软,沈文昭便猜到了我下半句要说的话,于是急忙开口堵我:“陛下,您是女帝……”
我好不容易酝酿好的柔情再次被打破,红着脖子吼道:“女帝怎么了?!女帝就不能喜欢自己的臣子吗?”
沈文昭不吭气,我最犯愁的便是他对我这般态度,不冷不热,恭敬谦卑。儿时那个敢揪着我的小辫儿扬言要娶我的男孩,早已不见了踪影。难不成真因为我当了女帝,身边就连一个亲近的人都留不住了吗?我觉得委屈,于是愤愤然地扭头坐在床上赌气。
寝宫瞬间陷入一阵尴尬,过了良久,沈文昭终于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开口叫我:“软软。”
我原本赌气板着的一张脸瞬间僵住,心尖儿仿佛被人用利器戳中了一般酸涩疼痛,不可思议地转头看着他:“你方才叫我什么?”
沈文昭轻声重复:“软软。”
我的眼泪瞬间如决堤般掉下。
软软是我的闺名,八年前父皇暴毙,母后服毒随父皇而去后,便无人再喊我这个名字。最后一次听见这个名字,还是我穿着一身素服哭闹不已,众人拿我没办法时,和我一般大的沈文昭将我从地上抱起,一直抱到金銮殿上,沈文昭目光坚定地告诉我:“软软,你莫要怕,我会陪着你。”
从那以后,我封沈文昭为摄政王,朝堂之上,我不必因为畏惧而退缩,因为不管多棘手的问题,我只需要唤一句“沈爱卿”,沈文昭总能替我解决。
可也是从那以后,沈文昭再也不曾唤我软软,他也同别人一样,恭敬生疏地喊我陛下。如今我已当帝王八年,恍惚以为“陛下”就是我的名字。此刻沈文昭的一声软软,唤得我心底如翻江倒海般难受。
沈文昭见我哭了,手忙脚乱地拍着我后背:“软软,别哭。”
不劝还好,沈文昭这么一劝,我更是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眼泪鼻涕蹭脏了沈文昭素白的袍子:“你欺负我!”
沈文昭也不辩解:“好好,是我欺负你了。”
“你不许娶那个部落公主!”
“好,不娶。”
“敢娶我就砍了那个公主的脑袋!”
“好,砍。”
沈文昭爱怜地拥我入怀,小声叹气开口:“软软,八年了,我都没有这样抱过你。”
3. 朕的子民一点都不可爱!
沈文昭一直都知道,从我八年前登基开始,我们之间便有了君臣之分。这么多年来,他陪在我身边帮我治理天下,运筹帷幄。世人敬他,让他,赞他。不仅仅是他才华横溢,更因为他恪守臣子本分,从不跟我亲近半分。否则恐怕早被冠上“以色侍君”的名声,而我也怕是更加臭名远昭。
而现如今,他被逼着要娶部落的公主,若还继续“恪守本分”,只怕我跟他日后,就真的只能君臣相称了。
朝堂之上,我反悔联姻一事提出,不出所料地哭倒一片老臣。我悠然自得地坐在龙椅上,抬起眼眸看向众人身前的摄政王:“沈爱卿,此事依你看,应如何处理?”
沈文昭不卑不亢,沉声开口:“微臣觉得,陛下圣明。”
方才还哭得凄惨的老臣顿时纷纷噤声,看向沈文昭。沈文昭依旧镇定自若:“满维部落骚扰我国边境已久,臣觉得,不妨趁此机会好好收拾一下满维部落,也趁机震慑一下周边其他部落。”
我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线:“不愧是朕的摄政王,朕正有此意。骠骑大将军,方才你哭得最凄惨,显然护国之心最甚,就由你带兵前去吧。”
骠骑大将军冷汗连连,应声的时候都有点结巴了。我目光转至沈文昭身上,他千年不变的眉头舒展开来,嘴角露出一丝赞赏的笑意。
满维部落的可汗原本听得我悔婚一事便已大怒,而我居然还率先派兵来攻打部落,更是气得直拍桌子,亲自带兵迎战。也不知是不是朕登基以来长年太平,导致骠骑大将军都不会打仗的缘故,我军连续三日战败,士气大降。
民间更是不知道谁买了黑粉天天黑朕,说都怪朕这个女帝迷恋男色,长期霸占摄政王,一听说满维部落的公主觊觎摄政王的美色,一气之下带兵打到了人家姥姥家。气坏了满维可汗,现在马上就要打到京城来了。还说朕是个废材,别人家帝王能带兵打仗,而朕只能日日在寝殿里跟摄政王苟合。
朕终于知道沈文昭这八年为何丝毫不敢跟朕亲近了,民间段子手的口水简直能淹死人。简直气死朕了!
我气得直拍桌,可惜小春子近日命内务府将檀木桌换成了玉石的,我连拍了三次都未能拍碎。沈文昭上前拉过我的手,轻轻地捧着揉捏:“你又何必将坊间这些流言蜚语放在心上?”
“朕何止是气流言蜚语,朕气的是骠骑大将军每月拿着那么高的月俸,居然连个小小的部落都干不掉!简直是废材!朕要扣他的月银!”
沈文昭眉眼间全都是笑意:“你呀。”
顿了顿,我又不甘心地开口:“谁说部落的可汗都带兵打仗,朕就不能?朕要上战场,亲自杀敌,让朕的百姓看看,朕到底是不是他们口里那个贪婪奢淫的女帝!”
小春子一听,“扑通”一声就跪下了:“陛下,您可千万别想不开啊。”
沈文昭面露正色:“软软,别冲动,带兵打仗之事,岂是你一个姑娘家能做的。”
我不大高兴,于是沉了脸:“朕是女帝。”
沈文昭一愣,脸色僵硬地单膝跪地:“微臣逾越了。”
我看着地上跪着的沈文昭,不由来心底一阵酸楚。这么多年来,我已习惯了将所有事情都推给沈文昭,而沈文昭也习惯了替我扛下所有事情。我知道,若是我现在开口要求沈文昭去带兵退敌,他定然不会犹豫。可我心底却第一次萌生不愿意让沈文昭帮我的想法,因为我不想有朝一日跟沈文昭成亲时,被世人所不耻,说我迷恋男色,说我玷污了摄政王。他若是人中之龙,那我便要做和他般配的九天鸾凤。
这是朕自登基以来做的第二次决定,毫不意外,一群老臣几乎哭晕在大殿之上。
“朕还没战死沙场呢!你们哭什么!”
底下的老臣一听,哭得更厉害了。
朕很是头痛,以前朕不理朝事,他们骂朕荒淫无用,现在朕都准备以身作则亲自带兵杀敌了,他们还是不高兴,普天之下还有比朕还难当的皇帝吗?
我没开口征询沈文昭的意思,倒是沈文昭主动上奏了:“陛下若真非上阵不可,那可否带微臣一起前去?”
底下哭晕的老臣顿时都停止了哀号,清醒了过来,将目光转至我身上。看来想要以身作则,也只有这个法子了。
三日后,我亲自率兵出征,封沈文昭为飞虎副将,随我一同出兵。出征当日,满城的百姓都来围观,我一身戎装骑着马走在队伍的最前面,两侧围着不少春心四溢的少女少妇以及寡妇,纷纷将爱慕崇拜的眼神转向我……的身后,沈文昭。
我甚至还听到几个少女的抱怨盒不满--
“陛下出征就出征嘛,为什么还要带着摄政王去?”
“是呀是呀,摄政王还未婚,我还没来得及嫁给摄政王,万一摄政王战死沙场了,我可怎么办?”
“嘤嘤嘤,陛下真是不要脸,自己送死还要拉着摄政王,她得不到也不想让我们得到吗?”
……
朕也没成亲好吗?为什么没有结识有钱长得帅的汉子就替朕惋惜啊?!朕的子民一点都不可爱!
4. 你和她,只能活一个。
数日后,我和沈文昭带领将士抵达际良与满维交战的边境, 第一件事就是废了骠骑大将军,派他去灶房烧火。然后沈文昭带领将士一鼓作气清退敌人,连续三日逼得满维节节败退连忙求和。每次我瞧着沈文昭浴血归来的模样又是心疼又是心动,好在沈文昭人帅功夫好智商还高,出征数日都未曾受伤。
满维求和那日,我和沈文昭站在城墙之上接了降书,身后的千军万马传来山呼海啸般的庆祝呐喊声,我偷偷和沈文昭挤眼睛:“看到满维前面那个公主了吗?就是那个要和你和亲的。啧啧,不是朕挑剔,可真够磕碜的。”
沈文昭还挺认真地瞧了瞧:“还行,关键是胸大,你懂的。”
我冷了脸:“你再说一遍我保证不打死你。”
沈文昭:“比陛下的还是差了点。”
傍晚全军盛宴庆祝,我多喝了几杯被人送回了营帐。昏昏沉沉中,感觉浑身燥热,皮肤似乎都有种灼热的刺痛感。鼻尖传来一阵阵浓烟,我想睁开眼睛瞧瞧,可偏偏头痛欲裂,浑身仿佛被万千铁骑碾过一般。微微一张嘴,嗓子处便传来一阵阵撕裂的疼痛。
猛然间,我似乎听见了营帐外传来尖叫声--
“着火啦!不好啦!快救人啊!”
紧接着一个东西突然抵在我的脖颈处,凭着这东西的硬度和温度,应该是……把刀。我猛然睁开了眼睛--一把明晃晃的杀猪刀晃得我眼睛生疼。
我抬头对上手持匕首的人,一张被烟熏得乌黑的脸加上灶房士兵的装扮,勉强认得出是前几日被我废了打贬入灶房的前骠骑大将军。
我忍着不适撑着身子瞪他,拿出女帝的气势想要震慑他:“你干什么!不要命了吗!”
他拿着刀往我的脖颈处逼近,阴笑着开口:“我想干什么你还不清楚吗,我的陛下。”
我深吸一口气:“你这是在威胁朕吗?朕警告你,你最好别乱来,你要是把朕逼急了,朕不一定会做出什么令自己都害怕的事情来。”
骠骑大将军继续拿着杀猪刀俯身逼近我,我已经察觉脖颈处有血渗出,脑子里顿时一片混沌。偏偏这个时候似乎所有人都跑去救火了,根本没有人留意朕遇袭了啊。就算朕此刻叫破喉咙外面的人也听不到啊。没想到朕英勇的退敌三千最后毁在了自己人手上啊!!
骠骑大将军将我压倒在床上,本来我以为他是垂涎我的美色,我的贞操要不保,结果没想到他下一秒就辣手摧花,抬手冲我就是一巴掌:“要不是你这个庸帝,老子也不至于从将军沦落到这般田地,也不会受人白眼被人欺凌。都是你这个废材女帝有眼不识泰山!”
说完我脸上又生生挨了一个耳光,我被打得眼冒金星。可即便身处如此境地,朕生为际良国的一代女帝,有岂能向一个贼人屈服呢?答案是能!
我被打得哭成狗,努力瞪大眼睛装出一副楚楚可怜弱不经风的模样,打算先色诱稳住他,完全忘了刚刚还担心自己贞操不保的事:“有话好好说嘛,大不了朕回宫就让你官复原职,等一下,别动手!朕让你连升三级做丞相好吗?”
显然这话连我自己都瞒不过去,他自然也不信,赤红着眼睛举着杀猪刀就要向我砍来。最后一秒,我几乎是拼尽自己全身的力气冲他喊道:“就不能换把刀吗?!”
我闭着眼睛浑身瑟瑟发抖,等了半天都不见刀落下来,慢慢地睁开眼睛,没成想骠骑大将军还真住了手,那把刀还举在离我的脸不到一公分处,只是手腕被身后的人牢牢擒住了。
身后的人不是别人,正是突然赶来的沈文昭。
沈文昭刚才似乎也跑去救火了,浑身上下看不出一块干净的地方。身上大汗淋漓,喘着粗气狼狈地看向我,可我觉得此刻的沈文昭简直是帅惨了。
沈文昭见我呆呆地坐在床上,急得小声地嘶吼:“走啊!”
我回神,忙从床上往下爬。可不知是方才太害怕还是现在太紧张,脚刚一沾到地,腿一软直接就扑倒在地上。沈文昭被吓了一跳,一个不留神,骠骑大将军已经从他的手底下逃脱,转身一个劈刀劈到了沈文昭的胳膊上,空气里立马弥漫着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儿。
看到沈文昭受伤,我眼前更是一阵阵发晕。骠骑大将军估计自知不敌沈文昭,干脆先擒了我,虎视眈眈地和沈文昭对峙。
军内火势已经蔓延开来,我隐约瞧着不住地往自己营帐内冒着的滚滚黑烟,我被熏得眼前一阵阵眩晕,像条狗一样被骠骑大将军拎在手里。
沈文昭捂着胳膊看着快要撑不住的我,显然有些心急:
“火已经烧到这里了!再不出去我们三个都得死,你先放了她,我以摄政王的身份保你不死。”
骠骑大将军捏着我的脖子冷笑:“我放了这把火,刺杀女帝,伤了摄政王,你以为我还打算活着出去吗?不过我倒是想趁此机会看场好戏,我当初早看出了你不过是这个小女娃养在身边的一条狗,我想看看这条狗到底忠不忠心。想必陛下您也很好奇吧?”
此刻我的营帐边角已经被熊熊大火点燃了一角,浓重的烟味加上被勒着脖子,我脑子里一片空白,身子不住地往下滑,我觉得自己肯定要死在这儿了。
骠骑大将军将那把杀猪刀指向沈文昭:“你和她,只能活一个。”
我耷拉着脑袋听到这句话,本能地挣扎着身子表示拒绝。而沈文昭却毫不犹豫地开口:“放了她,我要她活。”
我一愣,拼了命要挣脱,沈文昭他凭什么这般一厢情愿地用他的命来换我的命?他明明知道的啊,若是没有他,我日日上朝该找谁为我出谋划策呢?
火势越来越大,骠骑大将军没了耐性,一把将我从营帐内扔出去,正好赶上了前来救驾的官兵。我浑身是伤酿跄着爬起来,满目泪渍,不顾众人的阻拦便要往里面冲,边冲边声嘶力竭地喊:“沈文昭!沈文昭还在里面啊!”
紧接着我突然眼前一黑,一阵天旋地转便晕了过去。
5. 迎娶沈文昭
事后我才知道,那场大火先是烧了粮仓。带兵打仗的人都知道,粮仓足,军心稳。于是纷纷赶去救火,而被我废了的骠骑大将军也正是趁此机会溜进了我的营帐。
而见证了那场大火的士兵们,也纷纷口口相传,将我那日不顾生死拼命营救摄政王,最后甚至哭晕过去的事情写成了段子,在民间流传。一时间我声名大燥,闺阁的少女赞美我和沈文昭的爱情堪比梁祝,男人们敬佩我深明大义为救臣子奋不顾身。
我在民间这么火,可我一点也开心不起来。
自从那场大火过后,我就再未见过沈文昭。因为沈文昭虽然在那场大火里逃过一劫,可随同的军医告诉我,沈文昭的脸彻底毁了。
自此,沈文昭称病在家休养,再不上早朝。我去沈文昭府中,他也避而不见。我送去不少补品以及去疤的灵丹妙药,可越是这样,沈文昭就越避我如祸水,到最后干脆闭门不出,任何人都不见了。我同样寝食难安,急得一个月胸围都瘦了一大圈。
沈文昭怎么想的,我自然是一清二楚。容貌没毁之前,他文韬武略腿长容好智商高,可现在容貌被毁了,他生怕一出门别人就瞧见他那张脸,他怕别人笑话他,他更怕自己配不上我。可我若是仅仅在乎他的容貌,那这天底下容貌胜他的比比皆是啊。可他现在偏偏就转不过这个弯儿来。
众臣见我日日憔悴下去,朝堂之上又没了沈文昭把持政要。一时也纷纷替我出谋划策。就此事商议了一个早朝后,大臣们建议,既然摄政王不愿意嫁给我,那我主动娶摄政王便好了。反正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更何况是要一个男人。陛下想要,娶回来就好了嘛。
我立马精神亢奋地拍案通过。这大概是我这么多年把持朝政以来做的最痛快的一次决定了。
早朝商议过后,晌午时分,在内务府的带领下,宫女太监纷纷闯入沈府,张灯结彩地自顾自装扮起来。沈府的管家急得想阻拦,可一看门口把守的禁卫军就傻了眼,只能瞪着眼睛看着络绎不绝的大臣不住地塞着红包道恭喜。
我穿着一袭大红色绣着金丝九龙的喜袍,伴着吹吹打打的鼓乐声来迎亲。沈文昭终于忍不住推开门,一把扯下门窗上的喜字,冲着我喊道:“陛下,闹够了没有!”
我已经数月不见沈文昭,此刻见着他,鼻头一酸,几乎忍不住掉下眼泪。沈文昭身形消瘦了不少,还穿着那件袖口绣着文竹的素白锦袍,只是锦袍显然宽松了许多,套在身上衬得他仿佛随时会被风吹走一般。更要命的是,沈文昭脸上戴着一副银色鬼脸面具,我看不到他脸上的伤疤,只感觉他浑身散发着戾气,完全不同往日。
我强忍着眼泪开口:“沈文昭,那日火光之中,若不是你,只怕我早已葬身火海。我被推出去前,你对那个疯子说‘我要她活’。可现在你待我这样,让我生不如死。沈文昭,我不在乎你变成什么样子,我只要你,你不愿意娶我,我便主动嫁给你。”
沈文昭不发一言,良久才开口:“陛下请回吧。”
我扯着喜袍强装镇定,咬咬牙开口:“朕若是以陛下的身份命令你娶呢?”
沈文昭跪下拱手:“恕臣,难以从命。”
身后的大臣宫女太监纷纷倒吸一口冷气,我穿着喜袍瞪着沈文昭。良久,突然轻笑出声,连着开口应道:“好,好,好。朕不逼你。”
紧接着喉间一阵腥热,一口鲜血涌出,溅满了喜袍的前襟。
6. 陛下失踪了
陛下不见了,那日回宫后,太医宫女大臣忙成一团,谁都没料到摄政王宁死不肯娶陛下。害的女皇陛下一时羞愤,一口鲜血喷薄而出。而众人忙着在外面诊断商议熬药的时候,一回头发现昏厥在床上的陛下不见了。
众人找了一天一夜未果,气势汹汹地找上了摄政王。
“陛下肯定是因为摄政王公然拒婚羞愤不敢见人才逃跑的。若陛下出了什么事情,摄政王就准备给陛下殉葬吧。”众人撂下这句话,纷纷打道回府。
沈文昭也急了,白天只是想逼她回宫,却忘了她心高气傲,怎能忍受在众人面前失了脸面,都是自己思量不周,沈文昭懊恼得要命。
沈文昭找了整整三天,都快要将整个京城翻过来了,可也还是没找到。下面的人小声来报时,沈文昭心底一颤,又是一天,夜已经深了,她到底能去哪儿呢。
沈文昭返回卧室,轻轻扣动墙上一个暗扣,随着嘎吱一声,墙壁凹陷进去一小块。沈文昭从凹进去的暗格里拿出一副画像,小心翼翼地展开摊在桌上。
画像是一个扎着朝天冲小辫的小姑娘,衣衫鲜亮,眉清目秀,正撅着嘴将御花园里开得正艳的牡丹连根拔起。
那是沈文昭第一次进宫,软软送给他的礼物。软软还说:“喏,本公主知道你喜欢我,别解释,你的眼神已经出卖了你。不过看在你长的不错的份儿上,送你这幅本公主的画像吧,你若是想我,便看看这幅画像。还有,你日后要记得拿画像来娶我啊。”
可惜他还没来得及娶她,可惜她亲自来嫁给他,他都不要。他真该死!
沈文昭想着想着,便掉了眼泪,打湿了画像。沈文昭一急,刚想擦去画像上的泪渍,房梁上突然传来某人有气无力的声音:“你若是想我,抬头便能看见我,又何必拿这幅画像睹物思人呢。”
沈文昭抬头,就看见他的陛下正挂在房梁上,还穿着那日的喜袍,一副慵懒迷人的模样。沈文昭终于忍不住,破涕为笑。
7. 朕是天下最胡闹的女帝
我觉得我的大臣真是世界上最英明的大臣,他们早猜到沈文昭会拒绝我的求亲,于是那日干脆偷偷将我留在沈文昭的府中,抬着一顶空轿子急急地回宫,事后再理直气壮地去要人。只有沈文昭不知道,他辛辛苦苦找寻了三日,而我其实就在他房间里的房梁上。沈文昭说,我大概是天底下最能胡闹的女帝。沈文昭还说,可他偏偏就是无可救药地爱上了我这般胡闹的女帝。
文/安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