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谭弈和东厂众人嚣张了一回,堵在林一川胸口的那团郁气一消而散。然而,他并不轻松。
林家若真有底气,先前东厂梁信鸥不过只身前来,也犯不着对他低头了。
树上的银杏叶被又一年的秋风吹得黄脆。树下的池水依旧清沏见底。少了两尾龙鱼,就少了几分灵动。
“一川,你不是这样鲁莽的人。想好对策了?”坐在椅子上的林大老爷拥紧了薄毯。秋风渐冷,他更加虚弱。遍布深壑皱纹的老脸蒙着垂暮般的颓色。已然浑浊的眼睛遮住了心思,看不出他的真实想法。
“嗯。”林一川点了点头,“今天来家里的东厂中人,包括谭公公的义子谭弈都很吃惊。事实也是如此。林家就算拉来锦衣卫也无法对抗东厂。林家于谭公公来说,不过是蝼蚊般的存在。”
这是实情。那么,他为何不服软,甚至表现得极其嚣张?林大老爷想起儿子宰杀龙鱼时的委屈愤怒,不觉叹了口气道:“韩信当年能受跨下之辱,只当跪了尊庙里的泥菩萨罢。图一时痛快有什么用?”
“谭弈受不起。”林一川轻蔑地说道。
打小锦衣玉食要星星给月亮,十六岁掌了林家南北十六行,论傲气,不输王侯。士可杀不可辱。让他跪谭弈还不如杀了他。事情已经做了,人也得罪死了。该想的是解决的办法。林大老爷的思维已转到如何平息东厂怒气的操作上:“我吩咐人明晨就动身进京。人命不如银子值钱。谭公公揉捏林家,不过是要钱罢了。”
“爹,先别急。我是另有考虑。”林一川这时发现老爷子误会自己了,轻言慢语地解释道,“东厂想纳入囊中的并非只有扬州林家。谭弈只是一名义子,尚未掌东厂实权。李玉隼也只是十二大档头之一。若跪了他们,林家便真要被谭公公看低了。谁会在意一只钱袋的喜怒颜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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