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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宫撒娇硬邦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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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介:当朝天子李玧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何其深情!他对他的宝贝皇后只有一个要求,希望皇后每天能对他撒个娇​‍‌‍​‍‌‍‌‍​‍​‍‌‍​‍‌‍​‍​‍‌‍​‍‌​‍​‍​‍‌‍​‍​‍​‍‌‍‌‍‌‍‌‍​‍‌‍​‍​​‍​‍​‍​‍​‍​‍​‍‌‍​‍‌‍​‍‌‍‌‍‌‍​。不料,项昭却是个只爱烧鸡、不爱皇帝的木讷皇后!对此,李玧长叹一口气,却也只得认命,谁让他曾负过她,如今只要她高兴,要他做什么都可以​‍‌‍​‍‌‍‌‍​‍​‍‌‍​‍‌‍​‍​‍‌‍​‍‌​‍​‍​‍‌‍​‍​‍​‍‌‍‌‍‌‍‌‍​‍‌‍​‍​​‍​‍​‍​‍​‍​‍​‍‌‍​‍‌‍​‍‌‍‌‍‌‍​。

1.撒泼皇帝 2.马球比赛 3.朕的皇后岂能被嫔妃抢走 4.李玧的梦 5.不会吃醋的皇后 6.项昭的秘密

楔子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护国大将军项孟之女项氏淑慎性成,勤勉柔顺,雍和粹纯,性行温良,克娴内则,淑德含章,着即册封为皇后,每日撒娇一次,钦此!

1

“皇后娘娘,今日份的撒娇,您准备好了吗?”

苦着脸的婢女怜儿这么问起的时候,项昭正用手撕烧鸡吃​‍‌‍​‍‌‍‌‍​‍​‍‌‍​‍‌‍​‍​‍‌‍​‍‌​‍​‍​‍‌‍​‍​‍​‍‌‍‌‍‌‍‌‍​‍‌‍​‍​​‍​‍​‍​‍​‍​‍​‍‌‍​‍‌‍​‍‌‍‌‍‌‍​。

项昭闻言,懒得擦脸上的油,僵硬地扭了扭身子,粗声粗气地说道:“不要,走开。”

怜儿要哭了:“您见过谁家的姑娘是这样撒娇的?您扭腰的动作要再柔软一些,声音要再温柔一点,还有,您得加点语气助词——不要嘛、走开嘛——这样子才对……”

话音刚落,门外传来了太监捏着嗓子的通传声:“皇上驾到!”

当朝圣上李玧喜气洋洋地走了进来,像朵盛开的太阳花,从头到脚都带着欣欣向荣的朝气。英武不凡的皇上甫一踏进门,一眼便找到了他的皇后。

“昭儿!”一代明君的身后仿佛摇起了大尾巴。

项昭微微皱皱眉,好吵。可礼节不可少,她起身行了个礼,低声道:“参见皇上。”

李玧忙将她扶了起来,柔声责备道:“不是说了吗,在朕的面前不必拘礼……咦,怎么这么油?”

项昭有点尴尬地看着两人交握的手,哎哟,她刚吃烧鸡还没来得及擦手呢。

聪慧的皇帝视力不差,很快看见被肢解的烧鸡,自然明白掌心中的油腻从何而来,他大方地笑了两声,以宽容的姿态缓解了自家皇后脸上的尴尬,伸手在随行太监的身上不着痕迹地抹了抹。

小太监:“……”

李玧笑眯眯:“想不到皇后这么早就把晚膳准备好了,一定是想等朕一起来吃吧。”

项昭:“启禀皇上,这些只是我的零嘴儿。”

李玧僵了片刻,很快笑了起来:“能吃是福,能吃是福!来、来、来,朕与梓童一起进食……”

“不要。”向来不喜欢与人分享食物的项昭果断且冷漠地拒绝了。

李玧顿时一副很受伤的表情。

角落里的怜儿快要跪了,拼命给项昭使眼色,提示她要撒娇、撒娇!

项昭又皱了皱眉,心中虽然不情不愿,但还是只能别扭地补充道:“……嘛。”

李玧:“?”

项昭一脸菜色地将自己要说的话连贯起来:“不要——嘛。”

李玧立刻来了精神,感动得涕泪横流,道:“梓童这是在对朕撒娇吗?”

心如死灰的项昭继续执行着她的撒娇大业:“走开——嘛。”

李玧面露春色,激动得几乎合不拢嘴,一把将项昭抱进怀里。

项昭浑身僵硬,双拳不由自主地攥紧,靠意志力抑制住自己想要挥拳的本能,免得把根本不够她打的李玧揍趴在地。

李玧还沉浸在感动中,抱着项昭喃喃自语:“昭儿……”

敬事房的太监总管托着盘子进来时,看见的就是这一幕。饶是见过不少大场面的老太监看到这夫妻情深的画面,也还是羞得红了一张老脸。

苏总管将摆满后宫妃嫔牌子的托盘往前递了递,捏着嗓子唤了声:“皇上……”

李玧对打扰他和项昭温存的老太监没什么好脸色,收起了大尾巴后,换上一张老虎脸:“干什么?”

苏总管见触了霉头,硬着头皮道:“皇上,该翻牌子了。”

“不翻,不翻,朕就歇在皇后宫中,哪儿都不去。”

苏总管心中叫苦连天,自打皇上把皇后娶进宫中,就没去其他宫里夜宿过。这意气风发的皇帝怕是不知道后宫众妃嫔宫中的草已经长到脖子高了。可人家夫妻恩爱,如胶似漆,他一个奴婢也不能多嘴啊!于是,他行了个礼,便赶忙退下。

李玧倒是观察着项昭的表情,紧张地解释道:“昭儿,你放心,朕就是你一个人的,朕哪儿都不去。”

项昭神色复杂地看着李玧,不期然地撞进他那双真挚深情的眼睛里。项昭忙将头别开,冷冷地说道:“皇上应该雨露均沾。”

李玧委屈地撇撇嘴:“昭儿,你不能赶朕走,也不能把朕推给别人!朕生气了!”

李玧说着,走到角落蹲下,凶巴巴地威胁道:“朕真的生气了!”

项昭:“……”

她到底是把“也不是要赶你,只是真的天天对着你有点儿烦”这句话咽回肚子里。

项昭叹了口气,走到李玧的面前,朝他伸出了手。

项昭语气平板地说道:“要宿在这儿便宿吧,皇上前些时日打马球伤了腰,别蹲着了,晚上又该疼了。”

李玧面露喜色,连忙握上项昭的手,开心极了:“昭儿,朕就知道你心里是有朕的。”

项昭并不想回应他这种自说自话。

李玧越说越感动,信誓旦旦地立起誓来:“我心里也是有你的,昭儿!你相信朕,这一生一世,朕绝不会再离开你一步。”

项昭微微一愕。

2

天元三年,蒙古大汗铁九真率亲信随从,一行千人浩浩荡荡地从草原而来,入长安城朝拜李玧。

李玧热情地招待了铁九真和他的随从们,为了以示欢迎,还召开了一场别开生面的马球大赛。

如今,项昭端坐在后位之上,冷眼看着眼前这场热闹奢靡的盛会。

别人不知,她却知道铁九真来意不善。蒙古本就对中原虎视眈眈、志在必得,这次千里迢迢地来到长安,根本就是冲着西境十二座城池来的!西境十二座城池是天朝的防线所在,而李玧刚刚登基,根基不稳,稍有不慎,便极有可能颠覆整个王朝。

李玧啊李玧,快点发现铁九真的狼子野心,不要再犯同样的错误了!

而此时的李玧正在和铁九真进行马球比赛,挥杆击球时英姿勃发。

李玧:“哈哈,朕果然是天下第一英武的男子。”

项昭:“……”

罢了。

中原人的身体素质到底比不上常年生活在马背上的蒙古人,李玧和他的球队很快败下阵来。可小皇帝不肯认输,咬着牙硬挺,以己之力对铁九真进行围追堵截。

那铁九真似是有意起了捉弄折辱李玧的心思,故意带着球在场上绕圈子,又暗中对随从使眼色,有人竟趁着李玧的马拔足狂奔时,故意往地上扔了个绊子。

疾行的马腿被这绊子一挡,立刻受了惊​‍‌‍​‍‌‍‌‍​‍​‍‌‍​‍‌‍​‍​‍‌‍​‍‌​‍​‍​‍‌‍​‍​‍​‍‌‍‌‍‌‍‌‍​‍‌‍​‍​​‍​‍​‍​‍​‍​‍​‍‌‍​‍‌‍​‍‌‍‌‍‌‍​。李玧连忙拉紧缰绳,不让马将自己掀翻。可那受惊的马哪里这么容易控制?!这时,任谁喊也不好使,马儿就是要把李玧掀下马背。

项昭瞅准时机拍案而起。她身姿轻盈,一跃便跳上离她最近的一匹马的马背,小腿夹了夹马肚子,高喝一声,便像离弦的箭一样冲到李玧的身边,抽起马鞭缠住李玧坐骑的缰绳,几个拉扯之下,终于将那马儿控制住了。

李玧惊魂未定,看见项昭,有些着急:“你怎么来了?”

项昭心中一颤,只道是自己多管闲事,让李玧丢了面子,他心有不快。

果然,一计不成的铁九真再生一计,朗声笑道:“天朝皇后,你身手很好,留在长安城实在是太浪费了。”

项昭面无表情,心中却起了波澜:这蒙古人,是有心要损李玧的面子。

果然,李玧猛地一拉项昭,将她挡在身后,道:“方才那一局是朕输了,朕与你再战一局!”

铁九真笑得猖狂:“没有彩头的比赛,无趣得很。”铁九真的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意味深长地说道,“不如就以西境十二座城池为赌注如何?”

项昭心中一惊,铁九真果然露出了狼子野心。她紧紧地扣住李玧的手,目光哀切地看着他,祈祷他千万不要同意。却不料,小皇帝将她的警示误当作是害怕,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抚她别怕,后又掷地有声地说道:“一言为定!”

项昭绝望地闭上了眼睛,浑身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一切还是朝着原本的方向进行着,她根本阻挡不了历史的洪荒。

李玧踌躇满志,大大咧咧地问道:“可若是你输了呢?”

铁九真根本没将这种可能性放在心上,大手一挥道:“我若是输了,便将南境的土地让给你。”

“好。”李玧满意地笑了起来。

“等一下。”一直未发一言的项昭忽然开了口,“臣妾请战。”

李玧奇怪地看向她,却发现他的宝贝皇后此时正在微微发着抖。他心中一颤,隐约觉得哪里奇怪,却又说不上来。他有些心慌,正想上前安抚一下她,她却侧身避开了他的触碰。

项昭抬起头来,看着李玧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西境十二座城池,是臣妾的父亲戎马半生才收复回来的失地。臣妾不能眼睁睁地看着父亲的心血付之东流,臣妾请战,与陛下一起参与接下来的比赛。臣妾要守住父亲的心血,更要守住大江的土地。”

李玧看着他的皇后,只觉得此刻的项昭威风凛凛,是这天下最好看的女子。

项昭这一番话带有浓浓的悲凉之意,同时还有着义无反顾的决绝与勇敢。这样有血性的话很快感染了场上的众士兵。他们双眼泛红,生出些生同衾、死同穴的壮志情怀来!

一个将领先开了口,又有无数将领跟着呐喊起来:“臣愿意追随皇后出赛,誓死保卫大江土地!”

那呼声悲壮热血,带着铁骨铮铮的傲然之意,竟震慑住了征战多年的铁九真。他忽然对这皇后肃然起敬。而当他再次看向那个他从未放在眼里的小皇帝时,他忽然产生了一种被算计的感觉!

方才还游戏人间、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皇帝,此刻换了表情,眼中满是让铁九真不寒而栗的城府与深意。

皇帝握住皇后的手,庄严肃穆地在场上扫视了一圈,威仪地开口道:“能得皇后与众将士,是我大江之福。众将士听令,赢得比赛后,朕将犒赏三军,大赦天下!”众将士纷纷跪下,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震耳欲聋的呼声中,项昭一颗冰冷的心渐渐地回了温。她有点儿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甚至不敢相信李玧。

她看向李玧,却换得一个宠溺且志在必得的眼神。

项昭觉得,李玧有哪里变得不一样了,至少,开始和她记忆中的产生出入了。

3

“宫里宫外都在夸皇上呢!”苏公公喜气洋洋地说道。

李玧悠闲地批阅着奏章,看起来不甚在意,反而问道:“夸皇后了吗?”

“那是当然的!皇后娘娘与皇上在赛场上配合默契,将铁九真杀得屁滚尿流的事迹早就传遍了大江。将士百姓无一不说皇上皇后英明神武,一场马球赢回南境十城,壮我大江声威!”

“哼哼,”李玧得意地一笑,怡然自得地说道,“龟儿子铁九真挠破头也想不到朕早在暗中训练了一支马球队,就等他上钩。西境十二城,朕怎会拱手让人?!”

李玧眼中闪过一丝精光,那是稍纵即逝的狠厉。他摸了摸鼻子,状似不经意地问道:“皇后是怎么夸朕的?”

苏公公有点儿尴尬:“皇后没有夸皇上。”

“什么?!”李玧气炸了,“朕那么帅,她怎么可以不夸朕?!”

苏公公支吾片刻才答道:“皇后最近有点儿忙。宫里的娘娘们自从听闻她在马球场上巾帼不让须眉的事迹,纷纷把她当成偶像,这两天挤破头往皇后宫里去请安,就想和皇后娘娘多说两句话呢!皇后娘娘都招待不过来了!”

李玧怒了,什么玩意儿?!堂堂一朝天子,要跟自己的妃子抢女人?这成何体统!

他坐不住了,将袍子一甩,道:“摆驾凤仪宫!”

李玧带着一大群侍从刚踏出殿门,就和早就等在那儿的人撞了个满怀。待李玧看清那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脸立刻冷了下来。

“你怎么在这儿?”

孟贵妃一怔,原本她是最得李玧欢心的,可自打立了皇后,李玧就好像忽然变了一个人。她当然不能任由自己就这么莫名其妙地失宠,于是想趁着这次龙心大悦,重新获得圣上的垂怜。

“皇上为国事操劳,臣妾忧心皇上,特意为皇上准备了一些点心。”孟贵妃顿了顿,又意有所指地说道,“臣妾身为一介女流,本就不该抛头露面,到处出风头。臣妾该做的,是以身作则,管理好后宫,不让皇上有任何后顾之忧。”

李玧冷冷地看了孟贵妃一眼,慢条斯理地开口道:“既然如此,孟贵妃就以身作则,以后没什么事儿,就别出寝宫了。”

孟贵妃瞪大眼睛,不敢相信地看着李玧。

李玧却无情地不再多看她一眼,轻飘飘地留下一句话:“正好最近宫中的嫔妃都爱往皇后宫中跑,该让她们好好向孟贵妃学习别乱出宫才是。皇后终日劳累,朕很是心疼她​‍‌‍​‍‌‍‌‍​‍​‍‌‍​‍‌‍​‍​‍‌‍​‍‌​‍​‍​‍‌‍​‍​‍​‍‌‍‌‍‌‍‌‍​‍‌‍​‍​​‍​‍​‍​‍​‍​‍​‍‌‍​‍‌‍​‍‌‍‌‍‌‍​。”

而项昭宫中的场面差点没把李玧气死。那些莺莺燕燕围着他的昭儿,叽叽喳喳地用言语吃他的老婆的豆腐!

李玧黑着脸把所有妃子都赶走了,气得拍桌子:“朕要把她们统统遣散了!”

发过脾气,李玧发现项昭静立在一旁,一副恭顺、肃穆的模样。

李玧想起她没夸自己那件事儿,有点委屈,气哼哼地问道:“怎么,皇后不舍得她们?”

项昭犹豫片刻,才迟疑地问道:“皇上是否不喜欢我与她们来往?”

李玧一怔,很快意识到项昭误会了。上次在赛马场上也是,他不经大脑质问项昭怎么下了场,其实不是责备她,而是担心她这样不顾安全,受伤怎么办?!但她的脑回路显然比较清奇,她笃定他不喜欢她,所以什么事情都是往不好的那一面去想。

李玧有些心酸,更多的则是无以复加的心疼,他将项昭牵到自己的身边坐下,从后面抱住她。

果然,项昭再一次浑身僵硬。

李玧叹了口气,道:“昭儿,你可否相信朕一次?”

项昭一愣,下意识地说道:“我并没有不相信皇上。”

“不,你有。”李玧把脑袋埋到项昭的颈窝里,高大的男人蜷缩成一团,竟然撒起娇来,道,“你不相信朕是真的喜欢你。”

项昭抿紧了唇。

李玧即位时,天下仍不太平。为了巩固自己的势力,他必须迎娶项将军之女项昭。说白了,这只不过是一场政治联姻。

李玧有些难过地说道:“朕知道,说再多甜言蜜语都没有用,所以,朕干脆不说。朕会用行动向你证明朕的心意,一如马球比赛一事,从今往后,大江朝将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你项昭的名字。朕要你高高在上,享受万民敬仰。朕要天下的人都知道,朕的皇后,是这样一位深明大义的女子。”

项昭听到这里,忽然明白过来,皱眉质问道:“你是故意诱铁九真同你比赛的?!”

李玧笑了,他的目光落在房中某个角落上,没有焦距,但眼底满是深意。他道:“昭儿,你本该是翱翔在天际的鹰,是朕把你困在这深宫之中。要朕放你走,朕不舍得,所以,朕会尽自己所能去给你想要的自由。”

项昭攥紧拳头,想以此来克制内心深处的感动。

气氛正好,李玧试探性地朝项昭跟前凑了凑,他们大婚到现在,虽然他夜夜留宿凤仪宫,但是,并没有和她有真正的肌肤之亲。

一是他敬重项昭,不得她允许,绝不敢轻薄了她;二是她的确对亲热这事有些抗拒,他不想吓着她。

如今这样健康鲜活的昭儿……李玧的心头有点儿荡漾,想在项昭的脖子上以吻印记。

项昭憋了半天不敢动,此时忽然挤出一句话来:“皇上是想生娃娃了吗?”

李玧:“?”

项昭的脸红得能滴出血来,小声道:“苏公公说,皇室不能没有子嗣……”

“?昭儿?”

项昭咬了咬下唇,如壮士断腕一般:“为你诞下皇子,是皇后的职责之一。”

李玧愣了愣,随即明白过来项昭口中的意思,他感到前所未有的狂喜!可狂喜之后,他却被更加强烈的内疚和痛苦所吞噬。

他笑着将项昭拥入怀中,轻声道:“昭儿,朕不要你因为感动而服从朕,也不想你为朕生孩子。”

项昭眼中黯然,木然道:“你是怕项家的势力……”

“不。”李玧摇了摇头,道,“我只是不要你为我疼,也不要你再为我流一滴血。”

李玧说话的语气愈发难过,他喃喃自语:“昭儿,我要你长命百岁,我要你平安无忧,我要你永远都不会离开我,我要你永远是这世上最幸福快乐的人。”

项昭瞪大眼睛。

她不知道,抱住她的人,陷入了深深的回忆之中。

4

李玧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那梦真实鲜活,让他竟难以分辨究竟是梦还是现实。

而他只如一个过路的旅人,冷眼看着发生的一切。

……

夜色寒凉如水。

军中大帐中一片萧索,人心惶惶,一有什么风吹草动,将士们便如惊弓之鸟,是怕将性命折在这深山老林里。

一身狼狈的李玧坐在帐中,胡子拉碴,双眼通红。出宫时,他率领的五万大军,经过这一路的颠簸,到现在只剩下不足三千。现在哪怕半路杀出个土匪,都足够让他们全军覆没。邕王的追兵就在后面,带着要将他置于死地的决绝。

孟贵妃撩开帐帘,手中捧着一碗热粥朝他走来。

孟贵妃柔声道:“皇上,喝口粥吧。”

他看着这个被自己百般疼爱的女人,庆幸在这时还有一个她追随在身边。

……

万丈悬崖,阴风猎猎。

李玧捂着阵阵发痛的胸口,不可置信地瞪着跟随在邕王身后的孟贵妃。他中了毒,那毒随着每日一碗的粥渗透进他的骨髓,不会顷刻要了他的性命,却会将他慢慢折磨到死,阴毒得正如同那脸上没有半点柔情蜜意的女人。

孟贵妃说:“李玧,你时运已到,我帮助邕王殿下只是顺天道而行。你昏庸无能,人人得而诛之!”

李玧呛出一口血,他的亲兵被斩杀殆尽,早已没有生路。

忽然,只听马蹄声由远至近,每一下都带着大地为之震颤的坚定​‍‌‍​‍‌‍‌‍​‍​‍‌‍​‍‌‍​‍​‍‌‍​‍‌​‍​‍​‍‌‍​‍​‍​‍‌‍‌‍‌‍‌‍​‍‌‍​‍​​‍​‍​‍​‍​‍​‍​‍‌‍​‍‌‍​‍‌‍‌‍‌‍​。马蹄声在山谷间回荡,像一首悲怆壮烈的行军鼓曲,带着一去不复返的决绝。

千万人中,那女子红衣银甲,面容坚毅地骑在马上,威风凛凛、义无反顾地朝他奔来。

项昭。

项昭的头发乱了,衣服也破了,裸露在外的肌肤上满是刀剑留下的伤口。可她还是勇敢地挥舞着长枪,将他的敌人斩于马下。

“李玧!”

他听见她喊他名字的声音,那样急切,那样担忧,那样深情。

忽然,一支暗箭破风而出,直直地射向项昭的心口。

……

“不!”

李玧从床上弹起,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他这才发现自己出了一身的冷汗,身下的床榻被褥统统湿透了。

“怎么了?”

睡在他身边的项昭被他吵醒,见他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不由得担忧起来。

李玧还没从那个可怕的噩梦中回过神来,他怔怔地看着项昭,他的皇后睡眼惺忪,向来坚韧平静的脸上难得流露出一丝可爱。

李玧顿时放松下来。他一把将项昭抱住,用尽全身的力气感受着她的体温与气息。

项昭半天没有回过神来,也不敢推开他,只是任由他抱着。她犹豫了一会儿,才抬起手,一下一下、轻轻地拍着他的背,像安抚一个小孩儿似的安抚着他的情绪。

“做噩梦了吧?”项昭轻声问道,摩挲着李玧的背。

仿佛过了几个人世那样久远,李玧才开口说话:“是啊,只是梦而已。”

李玧吵醒了项昭,心中很是内疚,又拥着他的皇后躺下,项昭很快就睡着了。

李玧静静地看着项昭的睡颜,曲起一指一寸一寸地抚摸过她愈发圆润的脸颊。

李玧知道,那并非只是一个梦,那分明是他的前世,或者说,是与他有关的另一个故事。

在那个世界里,他还是九五之尊李玧,不情不愿地娶了将军的女儿项昭做皇后,却始终没有对项昭好过。他先是宠幸丞相之女孟贵妃而废后,后又在与蒙古王铁九真的一场马球比赛后,因为输掉西境十二城而沦为众矢之的,被打着“清君侧”之名的邕王逼宫。

他带着孟贵妃逃出皇城,却不料这女人竟然倒戈邕王,下毒害他,使他失去最后的反抗机会。

那一天,当他被逼到崖边,即将结束这可笑可悲的一生的时候,他的皇后,他从没有善待呵护过的皇后项昭,竟然策马来救他。

可她一人一枪不过是前来送死,他们很快被邕王的军队团团围住。她为了救他,心口中了一箭,早已是进气少、出气多。

他抱着她,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那样用力地抱着她,哭得如同一个三岁的孩童。

“对不起,对不起……”他一遍一遍地重复着这句话,手忙脚乱地捂住她的伤口,想阻止那些不断外流的鲜血。

项昭气若游丝,没有回应他的歉意,也没有表露出过多的情意,她那双原比琥珀还要清澈通透的眼睛直直地看向他的眼底,无悲无喜地说道:“李玧,自此之后,我再也不欠你。”

这一句话,足以耗尽项昭仅剩的力气。从来都没享受过他一天疼爱的皇后,就这样死在了她丈夫的怀里。

李玧想要嘶吼,可当他张开嘴巴,却发现自己什么声音都发不出。他只能一遍一遍地、用尽全力地嘶吼着,像个哑巴,直到腥甜的血从喉间涌出,直到他的七窍都跟着流出了乌黑的血。

李玧惨笑着将已经没了气息的项昭按进自己的怀中,贴近项昭的耳朵,在那冰冷的耳郭边呢喃道:“项昭,我是这天下最愚蠢的人,你何苦要为像我这样的人付出性命?!你不是跟随你爹去南疆了吗?他们不是说你爹要给你另觅夫婿吗?你为何要来?为何要把自己的命搭在我的身上?你为何要这样傻?”

汹涌的泪水肆意流淌,山间的风更加冰冷刺骨,如同一把把钝刀,在李玧的脸上来回撕扯。可他感觉不到痛,因为他心底的痛意已经要将他吞噬殆尽。

“今生是我负了你,我欠你的,几生几世也还不完。”李玧跌跌撞撞地抱着项昭起身,一步一步走向崖边。

他俯下身子,在项昭的耳边说道:“若有来世,我为你当牛做马,刀山火海,李玧这条命,你想拿走便拿走。”

他低头,看着怀中女人仿佛如沉睡一般的容颜,凄然地笑笑,纵身一跃!

——项昭,黄泉路上别等我,让我来找你。

……

门外传来三声低沉的咳嗽声,李玧回过神来,小心地为项昭掖好被子,蹑手蹑脚地起身。

多得上天垂怜,竟然给了他一个重新来过的机会。他跳崖自尽后,竟然在自己身上重生,重回还未立后的时候。

李玧喜不自胜,发誓这一次要一心一意地对项昭,爱她、疼她、敬她、宠她;他要拨乱反正,逆转曾经的历史,不给任何人伤害她的机会!

见到自己的心腹侍卫严奕时,李玧已经换上了一个帝王该有的、杀伐决断的模样。

严奕压低嗓子汇报道:“果然不出皇上所料,邕王正在暗中部署兵力,看样子是有起兵的打算。”

李玧冷冷地一笑:“朕这王弟本想拿朕与铁九真赛马一事大做文章,不过,朕反而收复蒙古人的领地,举国同庆,他抓不到把柄。只是,朕也不愿意与他多纠缠,与其等他出手,不如先发制人。”

严奕抱拳拱手,表示听候李玧的命令:“是!”

李玧啧了一声,嫌弃地瞪了严奕一眼:“小声点,别吵到皇后睡觉。”

严奕:“……”

当朝天子是宠妻狂魔,太可怕了!

李玧蹑手蹑脚地重回床上,抱着他心爱的皇后闭眼入眠时,并没有留意到他的皇后身上带着一丝凉气,而且睡得并不怎么安稳。

5

七月,大暑。

日子一天一天地热了起来,不论往宫中送多少冰块、冰食儿,都挡不住那迎面扑来的热浪​‍‌‍​‍‌‍‌‍​‍​‍‌‍​‍‌‍​‍​‍‌‍​‍‌​‍​‍​‍‌‍​‍​‍​‍‌‍‌‍‌‍‌‍​‍‌‍​‍​​‍​‍​‍​‍​‍​‍​‍‌‍​‍‌‍​‍‌‍‌‍‌‍​。

怜儿劳心劳力地给皇后娘娘摇扇子,神色却有些愁苦:一是今天的皇后娘娘也没有好好练习撒娇,二是皇上已有三天没来凤仪宫了。

这要放在之前,是根本不可能发生的事。

怜儿去打听过,说是孟贵妃在圣前以一曲《霓裳羽衣舞》献技,博得圣上龙心大悦,不但被解了禁足,还缠得圣上连续三日都留在她的宫中。

男人都是大猪蹄子!怜儿恨恨地扯着手帕,又担心起自家面冷心冷的皇后来:像皇后这样清纯、不做作、不会撒娇、不会发脾气,更不会争宠的女人,万一真被皇上辜负了,可怎么办啊?!

扭头再一看,怜儿差点没气得吐血,皇后娘娘抱着烧鸡在床上呼呼大睡不说,还愉快地打起了呼噜!

就在这时,李玧走了进来。

怜儿刚想作揖,李玧抬手让她退下,款步朝项昭走去。

待看到项昭抱着烧鸡睡觉的模样,李玧忍不住笑出声来,抬起手刮了刮她的鼻子,轻声道:“傻丫头。”

不想项昭竟被他吵醒,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

项昭:“皇上?”

李玧深感内疚:“朕吵醒你了?”

项昭摇摇头,坐起来,道:“饿醒了。”

李玧笑道:“宫中有不少山珍海味,你怎么天天吃烧鸡呢?朕以前也没觉得你有这么喜欢吃啊!”

项昭笑笑,没说话。

李玧迟疑了一下,道:“朕今日来,是有些事儿想要跟你说。”他顿了顿,看似十分艰难地开口道,“朕打算去承德避暑。”

项昭乖顺地点点头。

李玧犹豫再三,又道:“这一次,我打算带孟贵妃去……”

项昭又点点头,回道:“好。”

大猪蹄子一愣:“你不用我解释吗?”

“不用啊。”项昭一脸正直,俏丽的脸上半分动怒的痕迹都没有。

李玧反倒有点儿生气,枉他心怀愧疚,想了许多和项昭解释的话,可不想,项昭根本不在意他带别的女人出游,非但如此,还一点儿醋都不吃——当真无情!李玧气得想甩袖子走人,可一想到承德之行山长水远,到底舍不得项昭。他正准备开口说话,想和项昭好好亲昵一下,却听项昭打了个哈欠,道:“臣妾乏了,就不招待皇上了。”

李玧:“?”

压根儿不受皇后重视的皇帝吃了个闭门羹,深深地看了项昭的宫门一眼,灰溜溜地走了。

半个月之后,李玧摆驾出宫,起了好大的阵仗,孟贵妃摇身一变,成为整条长安城最亮眼的妃子。

皇后娘娘项昭则面无表情地站在不起眼的位置上,望着车马大队渐行渐远,到底一句话没说,手背上却有被指甲抠出的几个印子。

回宫后,项昭依旧面沉如水,一言不发。

怜儿委委屈屈:“娘娘,您别伤心,皇上他只是暂时被猪油蒙了心……”

却不料,项昭开口说道:“备马。”

怜儿一愣:“备马?去哪儿?”

项昭一字一顿,杀伐果敢:“承、德。”

一个月后。

承德,避暑山庄。

堂下,一众大汗淋漓的文官正在含泪劝谏。

“皇上!还请您收回成命,这运河凿不得啊!”

“是啊,民间已经怨声载道,再这么发展下去,臣恐怕会激起民愤啊!”

李玧悠闲地喝着茶,慢悠悠地说道:“朕是天子,可也是男人。既是男人,就要对自己的女人好一点。孟贵妃喜欢来承德避暑,朕只是想讨她开心。”

此话一出,大臣们更是气炸了,纷纷嚷着美色误国、红颜祸水。

原来,来承德的这一路上,李玧各种宠爱孟贵妃,各种铺张招摇,都是为了哄红颜一笑。不仅如此,为了日后带孟贵妃来承德避暑方便,李玧意欲开凿运河。

世人皆知,开凿运河无异于加重徭役税赋,百姓至少有十年别想有好日子过。而李玧这样一意孤行,居然只是为了讨好自己的妃子,何其荒谬!

不怪臣子反对,就连孟贵妃也白了一张脸,数次劝谏李玧不要如此。她清楚得很,李玧以宠爱她的名义开凿运河,分明是将她推到风口浪尖之上。李玧若失了民心,她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可李玧仍是不改初衷。

脸色难看的孟贵妃只得作罢,却在暗中握紧了拳头,脸上闪过一丝阴狠之意。

并没有错过这个表情的李玧将笑意藏在嘴角。他之所以这么做,不过是要逼孟贵妃和邕王提前动手而已。为了他和项昭的未来,他必须提前把所有的安全隐患都铲除!

入夜,李玧在房中休息,孟贵妃端着一碗粥敲门进来。

李玧冷眼看着那碗粥,上一世,这就是他的催命符。

“皇上,喝口粥吧。”

李玧并没有动作,余光中,孟贵妃端着粥的手正在微微颤抖着。他忽然目光一凛,一把将孟贵妃手中的热粥打翻!

“孟瑶,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勾结邕王,意图谋害朕!”

大批侍卫从屋外涌入,仿佛是瓮中捉鳖。太医验了洒在地上的粥,果然从中验出了毒物。

孟贵妃见事情败露,瘫坐在地,脸上却生出恨意来:“李玧,我做这一切,是你逼我的!你以前明明是爱我的!为什么!为什么你会爱上项昭?!”

李玧眸色一沉,冷冷地说道:“项昭是朕的皇后,也是朕此生最爱的人。孟贵妃既然神志不清,也不宜再居后宫。回宫之后,去掉封号,回母家吧。”

孟贵妃却阴森地一笑,恨恨地道:“你有命回皇宫再说吧!”

话音刚落,几支利箭破窗而来!李玧手疾眼快地避开,可更大一批的箭矢铺天盖地地飞来,带着要将李玧置于死地的决绝!

李玧目光一凛:来了!

6

按照原定的计划,李玧立刻从窗户跳出,拔腿往后山狂奔,那儿有他埋伏的兵力​‍‌‍​‍‌‍‌‍​‍​‍‌‍​‍‌‍​‍​‍‌‍​‍‌​‍​‍​‍‌‍​‍​‍​‍‌‍‌‍‌‍‌‍​‍‌‍​‍​​‍​‍​‍​‍​‍​‍​‍‌‍​‍‌‍​‍‌‍‌‍‌‍​。开凿运河一事,不但能除了孟贵妃,还能误导邕王,让他以此起兵。

而李玧只有在坐实了邕王谋逆的罪名后,才能彻底拔掉邕王这枚毒钉子!

李玧一路来到悬崖边,那些兵马也追逐而至,将李玧团团包围。

邕王从军队中走出来,目光中满是讥诮之意:“王兄,怪只怪你昏庸无道,开凿运河激起民愤,我这不过是顺应民意而为。”

李玧冷笑,朗声高呼:“严奕!”

却不料,他喊完之后,原本该出来接应的人马并没有动静。

邕王得意地大笑:“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派严奕暗中监视我?!你埋伏在这里的人马,早就被我铲除了!王兄,你想对我下套,但恐怕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邕王说着举起手,将士们举起弓箭,下一刻就要将李玧射成刺猬。

忽然,山谷间响起马蹄声,马蹄声由远至近,像一首似曾相识的行军鼓曲。

李玧头皮发麻,不可置信地看向山路——千万人中,他的皇后红衣银甲,面容坚毅地骑在马上,威风凛凛、义无反顾地朝他奔来。项昭身后,是杀声震天的将领士兵!他们倾巢而出,山间霎时间传来震耳欲聋的呼啸呐喊声,声音气吞山河。

“李玧!”

她喊他名字的声音那样急切,那样担忧,那样深情,一如上一世。

可李玧要疯了,那些噩梦铺天盖地地袭来,每一个画面都有可能将项昭带走。

昭儿?!她怎么会来?!她怎么能来这里?!

邕王慌了,铁九真一事后,他自然知道皇后项昭深得民心。他大声叫道:“杀皇后!杀项昭!”

邕王手下的一个亲兵闻言,立刻朝项昭举起了弓箭。

“昭儿!”李玧用尽全身力气喊道,一声既出,天地同悲。他拨开人群,朝项昭跑去!

来得及,一定来得及!上一世他眼睁睁地看着她死在自己的面前,这一次一定来得及救她。

可是,他始终快不过那支箭。

李玧眼睁睁地看着利箭刺入项昭的心口,项昭从马上摔了下来!

“不!”

黄沙四起,李玧不知怎的,脚下一软,竟摔了个大跤。他来不及爬起来,手脚并用地朝项昭爬去。

他终于披荆斩棘来到了他的皇后身边。他一把将项昭抱入怀中,眼泪不受控制地喷涌而出!

为什么?!为什么他苦心做了这么多,还是来不及?!为什么,为什么他还是害了她!

“昭儿,昭儿……”他贴着她沾满泥土和灰尘的脸,心痛欲绝。

邕王这时走到李玧的面前,狞笑道:“李玧,这回我看还有谁能来救你?”

李玧却如行尸走肉一般,失去了项昭,就算赢得王位,也没有什么意义。

邕王举起屠刀,却不料此时,一个人影如鬼魅般从李玧的怀中弹起,欺身到邕王的面前,用手中一把寒刃,狠狠地刺入邕王的心口。

邕王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人,项昭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眼底却是寒意。

“同样的亏,我不会吃两次。”

邕王就这样倒下了,他的那些党羽也被项昭带来的兵马和死里逃生赶来的严奕带领的小队悉数擒获。

项昭扔了手中的匕首,一屁股坐在地上。连日来的奔波,让她深感疲惫。尤其是此时,胸口的护心镜硌得她快要喘不上气来,她将凹了一块的护心镜从衣服里掏出来,随手扔在地上。

护心镜滚了一圈,停在某个人的脚边,坏了。

项昭抬起头,看见双目赤红的李玧。李玧像看怪物一样地看着她,灰头土脸的小皇帝似乎还陷在震惊中,眼眶里蓄满了未干的泪水。

项昭叹了口气,朝李玧招招手,小皇帝立刻凑到她的面前。

项昭凑到李玧的耳边轻声道:“我和你一样,也是经历了上一世后重获新生的。”

李玧浑身一震,一颗心沉到谷底。其实刚才听到项昭说的那句话,他就已经猜到了个大概。只是他不敢相信,也不想相信。因为他对项昭有愧啊!前一世他那样对她,这一世,他根本没有资格出现在她的眼前。可他不但下旨娶了她,还差点再将她拉入险境中。起初他抱着侥幸心理,以为她不知道以前的事,才敢堂而皇之地在今生弥补她,但是……原来她和他一样,也是从前世而来!

“我……我……”李玧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只恨地上没有缝能让自己钻进去,他说,“对不起……我……对不起……”

“没关系。”项昭淡淡地说道,“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

“不!那怎么能过去,我那样对你,怎么可以过去!昭儿,你想怎么打我,怎么骂我,怎么惩罚我,都可以,但是,但是我只求你……不要离开我……”李玧的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心虚。

项昭看着眼前的男人,此刻像个丢了宝物的孩子,她忍不住弯了弯嘴角,道:“李玧,我有一百种方式可以让你找不到我,但是,我没有用,你说是为什么?”

李玧一怔,不敢置信地看着项昭。

项昭垂下头,道:“当我发现自己重生的时候,觉得是上天对我的垂怜。圣旨来时,我本可以不嫁给你,但我担心你会落得和前世一样的下场。没想到我进了宫,你就像是变了个人,对我百般宠爱。直到那次无意中听见你和严奕的谈话,我才知道,原来你和我一样,获得了重生。而你对我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弥补……”

李玧猛地摇头:“不,不是弥补,我对你不是为了弥补!不,也是要弥补,但是,我对你好,是因为我喜欢你,我爱你!”

项昭默不作声,李玧却看见她的耳朵尖上泛起了红色。

李玧脱口而出地表白后,又紧张了起来,他局促地搓了搓衣服,小声道:“可是,我知道我没有资格。”

像是沉默了一个世纪那样久,项昭才开口道:“我八岁那年,母亲曾带我进宫拜见先皇后娘娘。那时我贪玩,一个人爬到御花园的树上,怎么也下不来​‍‌‍​‍‌‍‌‍​‍​‍‌‍​‍‌‍​‍​‍‌‍​‍‌​‍​‍​‍‌‍​‍​‍​‍‌‍‌‍‌‍‌‍​‍‌‍​‍​​‍​‍​‍​‍​‍​‍​‍‌‍​‍‌‍​‍‌‍‌‍‌‍​。我害怕极了,直到一个器宇轩昂的小哥哥路过,出手将我从树上救下。他想要哄哭鼻子的我开心,便带我去他的‘秘密基地’烤鸡吃。那烧鸡,是我这一生吃过最好吃的东西。”

李玧瞪大眼睛,这些事情,他隐约有些印象,他十岁那年,的确曾在母后的宫中见过一个小女娃儿,还把她从树上抱了下来,原来……

项昭笑了起来,道:“李玧,我愿意再相信你一次。”

李玧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可眼睛已然红了。

他何德何能,能得项昭的真心。这人从前世到今生,心中从来都只有一个他。也许,上天愿意给他们一次重来的机会,不是眷顾他,而是在补偿她的一腔真情。

李玧倾身上前,一把将他的皇后拥入怀中,在心中感叹着来之不易的幸福。

……

“那……要生娃娃吗?”

“不要。”

“皇上?”

“才不想有个臭小子来跟朕抢你,哼!”

“……”

“但是,和皇后做些其他事情,朕还是很乐意的……”

“不要,走开。”

……

今天的皇后,也依然没有学会撒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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