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运背,生意蚀本,求子无术,亩(母)产两千斤(金),气煞人矣。老二额头发黑,为个川妹子,别父老,走他乡,寻死觅活的样,伊人必为仙姑玉女,结果竟是只下不了蛋的母鸡,霉煞人矣。老三财源滚滚,母亲说,这是好兆头,财子财子(才子),有财必有子。殊不知,老话也有失灵时。就这样,儿子三个,眼看日日老去,不定很快就会死去,却不见孙孙影儿,死也难瞑目。为死瞑目,母亲居然下出毒招,要老二我离婚。我说母亲不是常言嫁鸡随鸡,岂能离婚?母亲脸一沉,管不了那么多了,我和你爸活一场,总不能落个断后恶名。我说您可以不管,我无法不管——我做不到。母亲默默离去,缩小了的背影透出无限悲伤。不料母亲就此卧床不起,不饮不食,泣而不语,弄得几家人鸡飞狗跳。我说母亲何必这样,有话好好说。母亲睁开眼,离不离?那架势最明白:你不答应,我不罢休。我只好答应。回得蜀地,做妻工作:生一个吧。其实妻“下不了蛋”是假,只是想少个拖累自在活一把,又怕老人唠叨才打出这幌子。
幸亏是假,要不我非劈身不可!
要说妻这“豆腐渣”年龄,孕生一团血肉自然过迟,所以险象环生也在所难免。但妻总算争气,几次都勇闯难关,惊而无险。5月16日黎明时分,小东西呱呱落地,医生大声嚷嚷,要男还是女?吓得我和妻都不敢吱声,等我终于应答,声音又极端虚伪:女。那就送我吧,医生戏谑道:是男的。妻在从手术台上要挣扎起来:我看看,让我看看。那样子像看一眼后,小东西真要被医生掂走。医生把小东西高高托起,小东西的“小东西”暴露在妻眼前,几步之外的我都已看得清清爽爽,而妻却依然痛苦呼叫:没看到,在哪里?我没看到,让我摸摸……这时我发现妻目中泪水汹涌,一对泪眼绝望地挣扎着,哪还看得见什么。我赶紧上前,抓住妻手,把它轻轻按放在“小东西”上。只微微一碰,妻之手如触电般弹开,沉沉地昏倒在手术台上,惟有默默的泪流告诉我,她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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