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照倏然转过头来,刚刚晦暗的脸上一下子有了光彩。
盯着徐勋也不知道看了多久,他方才长长吐了一口气:“终于有了个和朕说实话的人!”
看到朱厚照这表情,又听到这话,徐勋哪里不知道小皇帝恐怕是私底下去查探过了,此刻不由得生出了深深的侥幸。须知他素来给朱厚照留下的印象便是有什么说什么从不避讳,要是这一回说错了话,只怕一直以来苦心经营的好形象就全都泡汤了。
“父皇去得仓促,所以泰陵从选址也好,营造也好,时间都紧,这就罢了,可户部哭穷,礼部工部钦天监千挑万选,却选了这么一个鬼地方!”弘治皇帝驾鹤西归已经快半年了,但朱厚照依旧没能改过口来称一声皇考。此时,他恼怒地骂了一句,旋即就气咻咻地说道,“你知道朕让人打听的时候,有一个风水先生怎么说?说这施家台形制卑隘,哪里算得上一等一的吉壤了,顶多算一个二等。朕就想不明白了,他们口口声声说父皇是中兴圣君,一代令主,结果在这种时候就这么不尽心竭力?”
尽管刚刚硬着头皮说了一句实话,但此时此刻,徐勋知道小皇帝对着自己说这些,多半还是为了发泄,而不是真的要怎样——否则朱厚照看过玄宫之后就该当众发作,而不是只留下自己一个人。果然,朱厚照站在那儿发了好一阵子脾气,最后却丝毫没有皇帝形象地一屁股径直坐在了一块大石头上,托着腮帮子发起了怔。看到这一幕,徐勋实在没办法开口说什么地上凉山风大早些回去之类的话,当即解下身上那件厚实的大氅披在了朱厚照身上。
“那些老大人在乎的东西都是虚的!为了父皇的一代令名,冒认皇亲的郑旺可以留着不杀,张瑜刘文泰等人也可以宽宥不杀,甚至此次妖言惑众的案子在他们看来也未必要兴师动众,这陵寝自然也是一样,选个差不多的地方就行了,把金井透水的事情揭出来,还不是为了给刘瑾他们几个一个大大的教训,所以你让张永一说什么泰陵风水不好,他们就立马急了,还不是怕朕一怒之下推倒玄宫重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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