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繁复(multiplicity)
首先,让我们来引用卡尔洛·埃米利奥·加达(CarloEmilioGadda)的小说《极度杂乱的美鲁拉纳大街》(ThatAwfulMessonViaMerulana)中的一段:
英格拉瓦罗军官(OfficerIngravallo)聪明过人,却很贫穷,看样子靠沉默生活,在那黑漆漆的像阴暗丛林似的卷曲的拖把布条下睡觉。他聪明过人,有时候打破这种沉默和睡眠,发表演说,提出他对男人当然还有女人的种种事务的某种理论性观念(也就是说,一般性观念)。初看上去,或者不如说,刚一听见的时候,那些观念像是陈词滥调,而其实不是,所以,这些在他嘴里像硫磺火柴突然点燃噼啪作响的急切宣言发表之后,经过几小时,或者几个月的时间,好像经过一段神秘的孵化期那样,便又在人们的耳朵里复活。“说得对!”有关人士承认道,“英格拉瓦罗就是这么告诉我的。”这位军官认为,史无前例的大灾难绝对不是一个单一动机,一个特殊原因的后果或者效果;这些大灾难更像是一个大漩涡,世界意识压抑中的飓风眼,是由种种原因交集造成的。他也使用像乱麻、缠结、混杂这类的字眼儿。但是,法律术语“动机,诸动机”他是避而不用的,虽然有失于违心。从亚里斯多德到伊曼努埃尔·康德等哲学家相继留传下来的见解——我们必须“在我们中间改变因果论的含义”,而且用多种原因取代一种原因——这一见解对他来说是一种中枢性的、持久的见解,几乎是一种偏激。这种偏激言辞从他肥厚、却相当白的嘴唇里软软他说出,而挂在他嘴角的纸烟头儿摇摇晃晃地好像是要陪伴他的惺松睡眼和那又苦又痴的,似笑非笑的表情。在这种笑容中他通过“老”习惯来振兴睡意浓重的脑门子和眼皮以及漆黑拖布下面的下半张脸面。他就是这样,毫厘不爽地这样地来限定“他的”罪过的,“他们一找我……对的。他们一找我,就准是出了麻烦:有乱子,有结子要解。”他常常这么说,因为夹杂了那不勒斯和奠里土活,他的意大利语被弄得含混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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