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抵达欧洲的斋木犀吉从没给我来过信。仅有×××鹰子寄来了一张美术明信片,得知他在伦敦的移民学校学英语,每个月渡海去巴黎,逗留一周,到处观剧。可由选用克拉那赫①的美术明信片这点上,估计有犀吉的个人爱好在起作用,犀吉深知我极欣赏这位十六世纪高弗朗肯②地方的画家。我也曾和他说起自己准备以这个极阴柔之美的色情绘画家和带有血腥味的宗教改革家路德③的友谊交往为题材写本小说。只是他没在这张美术明信片上把自身得意的伦理格言缀上一两句,却是憾事。
①德国画有(1472—1553)。
②Franken中世纪德国地名。
③MartinLuther(1483—1546)德国。当然不是遵从他出发前对我的劝告,这年隆冬,我和订婚多年的未婚妻结了婚,我和妻了去四国作蜜月旅行,途中决定,由四国乘联运船渡濑户海去宇品港,看望阿晓的母亲。我不很详悉他母亲的住处,只知他平日天晴时在那个港口城市的一隅当失业期间的临时工。我和妻进入一间形如兵舰的市政厅建筑,打听到这天临时工的干活现场,坐了出租车,兜了好几个工地。阿晓的母亲在平安朝独裁者挖岛建成的小海峡上,架设十世纪风格的桥梁施工现场。在那里,螺旋形混凝土桥塔刚建起一半,阿晓的母亲一身的混凝土粉末,脏得像白熊,在那儿忙着运走不需用的壳子板。在我瞅见她的当时,她已注意到了我。阿晓的母亲,在她自己的工地上,一反她在东京时谨小慎微寡言少语的常态,豁达开朗,讨人喜欢。她虽仍像个高卢女巫,可如今已可说是个猎获到山驯鹿后兴高采烈高谈阔论的高卢人了。她让我看她那又粗又硬的手指头,夸口说自己只要不生原子病,到多会儿也能干活。只是对市里为解决财政赤字,说要减少失救金的传闻有些儿担心。可她大腿上已长起一串葡萄状血斑,她但愿这是哪天碰上混凝土破片之类留下的外伤。接着她再三打听阿晓的消息,可我也真答不出什么可靠情况。尽管如此,我仍就鹰子、犀吉、阿晓三个人的关系,尽我所想,作出最为乐观的说明,这一来,她像爷儿们似地彻底放下了一条心。阿晓大约在孩提时,有过最为恐怖的原子弹的体验。但据阿晓的母亲说,凡能活下来的便是命运强韧的孩子哩。我但愿不论是阿晓,或是这母亲,都能成为命运的强者。话虽如此,在这二十世纪后半期,地球上所谓命运的强者,究不知指的是甚等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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