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回到家,俊辅立即给悠一写了封信。以前用法语记日记的那种热情苏醒了,笔端滴着诅咒,纸上进发出憎恶。本来这种憎恨不是向着美青年的。俊辅又重新把眼前的怒气,转嫁到对女阴的无穷的憎恶中。
于是,他又稍稍冷静下来一点儿,觉得这样写没完没了感情的信缺乏说服力。这封信不是情书,而是指令。他重新写好,放进信封,把三角形信封盖上有胶水的部分,放在湿润的嘴唇上滑一下。坚硬的西洋纸把嘴唇划破了。俊辅走到镜子前,用手绢捂着嘴唇,低声响咕。
“悠一一定会照我说的去做。一定照这封信上说的去做。只有这一点我有自知之明。这封信的指令不牵涉我的欲望,他的‘不想要’的部分,还捏在我的手里。”
夜深了,他在房里镀着步。只要停下一会儿,就肯定会想像镰仓旅馆里悠一的样子。闭上眼,在三面镜前蹲下。他不看的镜子里映现出悠一的裸体幻影:白被单上仰面躺着,撤去枕头,美丽而沉重的头,落在地席上。那向后仰的咽喉部分一片朦胧的白色,大概是月光洒落在上面吧……老作家抬起充血的眼睛看着镜子。裸体的睡姿消失了。
悠一的春假结束了。学生生活的最后一年就要开始了。在旧学制中,他上的那个年级还有最后一个学年。
大学池塘的周围是郁郁葱葱的森林,森林外侧,面对体育场的是起伏的芝山。草地上的青草还是一片浅绿;即使晴天,风还是凉飕飕;中午饭时间,草地上这边那边看得到聚集在一起的学生。在户外打开盒饭的季节已经来到了。
他们懒散地,随意地躺着,盘腿坐着,拔一根草嚼着那纤细淡绿的芯,一边望着围着体育场跑步地勤奋的运动员们。运动员们在跳跃。一瞬间,正午那小小的影子被孤零零留在砂上,困惑、羞耻、惊慌失措,它们对着主人在空中的肉体大声叫喊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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