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眼深吸一口气,闻到风的味道,像果实味道的风。光滑的果皮、丰润的果肉、颗粒的种子。果肉在空中裂碎,种子有如打出的散弹,柔软地掐入裸露的手腕皮肤,留下鲜锐的痛楚。
对风有这样的感觉,是很久没有的事了。长期住东京,我已完全忘记五月的风,那种活生生的奇妙感觉。即使痛楚的感触,也会被人淡忘吧。陷入肌肤内的某种痛彻骨髓的寒冷,也渐渐被忘记了。
我就是如此-对于吹透在这条斜坡上,丰腴初夏的风-想向表弟说明什么,但还是放弃了。他才十四岁,从来没离开这块土地。对末曾经验失去的人,说明失落的感觉,是不可能的。我伸伸懒腰,左右摆摆头。昨夜喝威士忌一直到半夜,脑里的芯彷佛浸透了某种轻微酸痛的物质。
“嗨,现在几点?”表弟问我。我和表弟的身高差二十公分左右,他总是抬头看着我说话。
我望着手表,“十点二十分。”我回答。
表弟将我的左腕抓到自己面前,看着表面文字。数字从反面看,稍需一点时间。然后,他放下手腕。我再看一次着手表,还是十点二十分。
“手表,准确吗?”表弟问。
“准确。”我说。
他再一次拉过我的手腕看着表面。他的指头滑滑的,比外表看起来有力。
“这个手表很贵吗?”他问。
“不贵,很便宜。”我说。
他没有响应。我望着表弟,他嘴唇稍稍张开,呆望着我。从唇间可看到白色的牙齿,彷佛退化的骨头。
“很便宜啦。”我对着表弟的左耳大声重复道,“有时,便宜的反而准确。”表弟“嗯”地点头,开着嘴。我从口袋取出香烟,用打火机点火。表弟右耳失聪。小学时,右耳被球击中,从此听不见了。不是那种完全听不见的耳聋,而是隐约听得见的状况。有时可以听清楚,有时听不清楚,有时两边耳朵都完全听不见。根据他的母亲,也就是我父亲的妹妹的说法,这是属于一种神经症。因为耳朵两侧神经平均分配,右耳的沉默,经常压溃左耳收到的声音,最后,沉默控制了全部的听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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