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对他的爱情也很胆怯和恭顺。她把他看作是她多年独身生活中含有某些真实成分的那些梦想人物的化身来爱的。她爱慕这位体现自己本性的艺术家,因为她具有的少女的信念是,一个艺术家在生活方式上也必定表现出牧师的庄严。有时候她用一种陌生的,非性感的目光来观看他,就像是在看一幅罕见的照片,要从里边找到熟悉的面容。她对他倾吐衷肠,就像是在面对听取忏悔的神父。她没有想到生活,因为她从来不熟悉生活。她只是做了一场无根无据的梦一样经历过生活。因此对于未来,她也没有任何恐惧和任何渴望。她相信,这种非性感的和敬重的爱情会持续不断地发出温情和愉快的声响。这样的爱情使得她坚定了对自己的艺术美和诚挚的贞洁的信心。
有时候她感到惊讶的是,每逢她在他那里,他们都根本不谈需求。他或是拉琴,或是沉默。而她就坐着进行梦想。她只是觉得,如果他在说话,或者在端详她,那么,她的梦就会更加鲜亮和光明。这时候就会万籁俱寂,再听不到白天的混乱喧闹,而只有寂静、沉默和清脆的节日钟声深深地传入内心。于是往常朝思暮想的对温柔体贴的需要,对自己原来害怕的悄悄情语的等待,都在她心里颤动起来。她想象自己完全被他迷住了,就像他用艺术支配着她那样。他用诱人的声音带给她痛苦和欢呼。面对他的演奏,她觉得无力抗拒。她只感到无法言传的可怜,因为她表达不出来,只能接受,只能伸开颤抖的双手在他跟前乞求。
一个星期里她要到他那里去好几次。这已经成了一个不可更改的习惯。最初他们是排练共同演出的音乐会。但是没有多久他们就再不能缺少这几个小时了。她完全没有料想到潜藏在他们不断增进的亲密友谊中的危险,而是听任她精神上最后的矜持在他面前一败涂地,听任自己向他吐露最隐蔽的秘密,并且把他看作自己惟一的男友。她在热情的,几乎是幻的讲述中常常没有觉察到,他躺在她脚跟前谛听她讲述的时候,如何激动异常,抚弄她的手,有时候如何低下头来狂吻她的手指。她也听不出来,有时候他拉出最急迫,最热情的音调就是在对她话,因为她在音乐中总是只寻求自身和自己的梦想。对于她来说,在这段时间里可以对迄今不敢大声讲出的许多事情来进行理解和拯救。她只知道,这样安静的时间她沉闷而忙碌的白天带来很多光辉,给她的夜晚也带来光明。除了安静地生活,愉快地生活,她再别无他求。她要求一种丰富的宁静,她可以像去圣坛一样遁逃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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