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月容这样一个年轻的女人,被人请到家里去,什么也不招待,倒锁在一间黑屋子里,她哪里经过这种境界?自己也不知道是要人开门呢,也不知道是质问主人翁,却是把两只小拳头在房门上擂鼓似地捶着,口里连连地喊着救命。约摸叫喊了有五分钟之久,这就有了皮鞋橐橐的声音走到了房门口。月容已是叫喊出来了,这就不用客气了,顿了脚叫道:“你们有这样子待客人的吗?”那外面的人,把很重的东西在楼板上顿得咚咚的响,仿佛是用了枪把子。他应声道:“喂喂,你别胡捣乱,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告诉你罢,这和陆军监狱差不多,闹得不好,立刻可以要你的性命!”说罢,接着是嘎咤一声,分明外面那个人是在搬弄机钮,接着装子弹了。月容顿了一顿,没有敢接着把话说下去,但他们不开门,就这样糊里糊涂让人关下去吗?于是走回到沙发边去坐下,两手抱了腿,噘起嘴来,向屋顶上望着。
这时,有人在身后轻轻的叫道:“杨老板,别着急,到我这里来,错不了。”月容回头看时,却是赵司令开着里边一扇门进来了。他换了一件轻飘飘的蓝绸驼绒袍子,口里衔了大半截雪茄烟,脸上带了轻薄的微笑,向她望着。月容皱了眉头子,向他望着道:“赵司令,信生呢?”赵司令勾了两勾头笑道:“请坐罢,有话慢慢儿地谈。咱们认识很久了,谁都知道谁,你瞧我能够冤你吗?”月容道:“冤不冤我,我也没有工夫去算这一笔闲账了。你说罢,信生到哪里去了?叫他送我回去?”赵司令倒是在她对面椅子上坐下了,身体靠了椅子背,将腿架了起来,不住的上下颠着,向月容笑道:“你回去,你还有家吗?”月容道:“你们刚才还由我家里来呢!”赵司令笑道:“咱们走后,弟兄们把你的东西,都搬走一空了。东西搬空了以后,大门也锁起来了。”月容道:“不回去也不要紧,你把信生给我找来就行了。”赵司令嘴里喷出一口烟,将头摇了两下笑道:“他不能见你了。”月容道:“他不能见我了?为什么?你把他枪毙了?”赵司令道:“那何至于?我和他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月容道:“那为什么他和我不能见面?”赵司令笑道:“他害了见不得你的病,把你卖了,搂了一笔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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