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伙里这么多年白混了,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给你说过多少遍,你都当成耳旁风了。啥尕司令,狗臭屁,要不是我跟胡小个子领上伙计们赶过来,你这尕司令早就变成死狗了。你咋就跟李冬青搅在一搭里了呢?那是啥人?跟咱们有杀父之仇的人,他的话你也敢信?跟他做生意还不如把钱往沟里头填呢。还有那个钱团长,保安团跟咱们一向就是仇人,到了你这咋就成了朋友?人家把你往法场上绑的时候,咋不把你当朋友了?你现在大了,成了尕司令了,我的话你不听了,你说你都干了些啥事情?啊?好好的媳妇不娶回来,跟那个戏子骚狐狸搅在一搭里,她比你大了###岁,跟上你算啥呢?啊,你说……”
从我清醒过来之后,奶奶那张嘴就没有停过,抱怨、教训、数落,没完没了。我确实怕了她了,我宁可她干脆像我小时候那样狠狠地拧我一顿,也不忍受她这无休无止的唠叨。她的声音像一把钝齿的锯子,残酷地磨砺着我的神经,我让她唠叨得几乎发狂,可是却又没法制止,也不敢制止。她把我一直驮到通往狗娃山的山道上才放了下来,然后就用力掐我的人中,我醒过来之后她的头一句话就是骂我:“没出息的样子,咋就吓成那个模样了。”
我摸摸后脑勺疼痛的位置,那里鼓起了一个圆圆的大包,我告诉她我不是吓昏的,是让她打昏的:“你拿啥东西砸我呢?”
她过来摸摸我的脑袋,做出无辜的样子说:“我就用枪把子轻轻地敲了一下么,你咋那么不禁敲呢。对了,你狗日的咬我做啥呢?”
我很难向她解释清楚:我咬她只是当时见了她之后兴奋至极的条件反射,因为我当时处于那种死到临头突获重生的精神混乱状态,没有别的办法可以表现我对她的感激、亲热和见到她的兴奋。这些话确实是我当时的真实想法,可是当了她的面我又说不出口来,于是我说:“你把我撂在马鞍子上差点颠死了,与其让你颠死还不如吃一颗枪子儿更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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