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娘说:“只要大爷放过我们,这点小意思,权当让大爷们喝杯水酒了!”
那人却说:“这么好的雌儿倒让柳家的消用,有钱就可以有好女人吗?你家少爷能,我们白风寨也是能的。”遂扭转头去对散坐的同伙说,“睢见那雌儿了吗?好个人才,与其让做财东婆真不如做了咱们的压寨夫人哩!”
同伙在这一时里都兴奋得跳起来。
陪娘立即站起,“这使不得,这使不得!”双手挥舞,似要抵挡了。那人抽刀来扫,一道白光在陪娘的面前闪过,便见一件东西飞起来,陪娘定睛看时,东西已被贼人接住,是半截指头和指头上的戒指,才发现自己中指已失,齐楞楞一个白碴,就昏死地上了。
那人叫道:“都听着,这新娘还是新娘,但已是我们的压寨夫人!柳家是大掌柜,他少不得被我们抄家杀头,这女人与其做少奶奶短命倒不如做压寨夫人长长久久!”
五魁不待那人说完,拧身就往东路跑,跑到一块大石后,拐脚钻人一块茅草地.不顾一切地往峁沟窜去,已经吓得木木呆呆的新娘此一刻里双脚双手只搂着五魁如缠树藤萝。慌不择路的五魁不住地要耸耸身子.将越背越下沉的女人在耸中向上挪送.每一耸就摔下一把汗豆子.再后就双手反搂在后,勒紧了女人的腰,说“我要滚了!”已是刺猬一般从一个斜坎滚下去,荆棘茅草就碾平了一道:滚到坎下,前面就是一条河了,河面上架一棵朽柳树的桥.深水漩着无数的涡儿,看去如一排排铆钉。五魁仰头往山上看.看不到峁梁.却想.若立即踏桥过河,山峁上必是能看得见的了.就用嘴呶呶左侧的一处鹰嘴窝岩,说:“那里有一个洞.藏在那里鬼也寻不着了!”要站起来,却发现自己还倒在草窝里.女人的双手还勒着自己的脖子,女人的双脚也弯过来绞住了自己的腰.五魁就驮着女人拱身要站起来?但几次拱不起:女人终于说:“让我下来!”一句话使惊魂失魄的五魁知道现在是安全地带了.便庆幸起自己的勇敢和机智,同时松弛了的脑袋里闪动了许多思绪.啊啊,一个菩萨般的女人现在与自己是很亲近的了!且不说她到了柳家做少奶奶是五魁不能正眼看的.即使她还在苟子坪做女儿,比五魁更魁伟的也更有钱的男人能挨着她一个指头吗?而如今她手脚纠缠地在自己身上合二为一.她是把一切的一切都依赖着他了!他看见了自己下巴下十指交叉着的白手有一处流着血,就后悔滚坡下来的时候没有保护得了被荆棘的划撕.那一只脚上,绣花的红鞋也快要掉了.如果真要被树枝挂走了.一个女人赤着一只脚.女人的难堪会使自己怎样的负疚呢:他腾出一只手来,将她的小鞋穿好.这一动作蛮有心劲.浑身的血管就汩汩跳,但表现得似乎毫无别的心思的样子:女人竞也如小孩一样并不配合,软软的,让他穿了许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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