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夏,禾禾的蚕棚里蚕越来越多。他已经收了两次茧了,第三代蚕又开始织起来。这期间,他很少到白塔镇上去,甚至门也顾不得多出。二水一直在帮着他,却时常给他提供着外边的消息:回回怎么三天两头去麦绒那儿了,如何帮她去卖猪,如何帮他分劈柴……他心里就念叨回回的好。虽然自己和麦绒离婚了,但对于一个寡妇过日子,他也盼有人能替自己去照顾她。但是,二水这话说得多了,慢慢也便嘀咕起来:回回和麦绒虽
然都是本分之人,可一个作了寡妇,一个和老婆分家另住,他们会不会……?他有些酸酸的,酸过之后,也便想开了:人家的事我还管得着吗?可终究心里不舒服,转过来又想:这么一来,烟峰是怎么想的呢?他们毕竟还是夫妻啊!这么翻来覆去地思想,尤其是他一个人在庵子里拐着石磨的时候,竞弄得他六神不安了。
这一天下午没事,他到了白塔镇上的小酒馆里去喝酒。天阴沉沉的,又刮着风,枯叶、杂草、破红、鸡毛卷着圈儿在酒馆外飞旋,他喝得很多,直到了日近黄昏,才摇摇摆摆返回庵里。二水却没有在,连叫了几声没回应,自己也没有一丝力气,瓷呆呆坐在门槛上不动了。这当儿,门外的树林子里,有了一阵一阵狗吠声,卧在案板下的没尾巴蜜子就呼哧呼哧扇动鼻子,要从门里跑出去。
“嘻!”他大声吼了一下,而且将脚上的一只鞋扔了过去。蜜子尖叫了一声,四蹄撑在那里。“你他娘的去干啥呀?你那么不要脸的,你再跟那些野物去,我一枪打死了你!”
蜜子还撑着,看了他一会儿,耷头耷脑地返回来,重新在案板下卧下。门前树林子里的狗咬声越发大起来。这些野狗是从镇子那边跑来的,发情期里它们肆无忌惮,几天来总是围着木庵咬,勾引蜜子出去,整夜整夜在那大树后连接,样子野蛮而难看。鸡窝洼的人都讨厌起这种丑行,知道这全由蜜子引起的,就说了好多作践禾禾的话。禾禾狠狠揍过蜜子。似乎这种武力并没有能限制了它的爱情,每夜还是要去树林子幽会。禾禾曾驱赶过那群勾引者,但它们一起向他厮咬,而且轮番狂吠。他只好将蜜子死死关在庵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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