寡妇·包天出场的戏装是前清旗袍。说是旗袍,其实也不完全是旗袍。前清旗袍的腿叉开得没有这么靠上呀,顶多开到了小腿肚那里,而现在一下就开到了大腿根。不过当她出场的时候我们首先迷惑的还不是它衣叉开得高低,而是怀疑这旗袍本身是不是穿错了呢?不是说要跳小天鹅的舞蹈吗?不是要统一着装吗?不是要穿翘起的羽毛服吗?──脚尖踮起来,我们就看到了你的三角小裤衩。寡妇·包天姑姑,你是不是弄错了呢?我们看一看手里的节目单,还是小天鹅组曲之四呀,什么时候你改成中国的古装戏和前清戏了呢?看来她老人家紧张得昏了头,还没有上场,就把服装给穿错了。错误不是犯在上了舞台之后,在化妆间就出了纰漏和差错。还真是应了呵丝·前孬妗的话了,在她之前的小天鹅是丑陋肤浅的,在她之后的小天鹅也是不值一提的。我们已经看到了呵丝·前孬妗在那里现出果然不出我之所料的得意我们也开始责怪台上的小天鹅果然没有让呵丝·前孬妗的预言破产我们作为你现在的观众就有些失面子和无话可说。我们都一块成了呵丝·前孬妗思想和预言的俘虏了。真成了前无古人和后无来者了。真是天不生仲尼万古长如夜了。甚至我们这时也和呵丝·前孬妗不约而同地想到:
「这最后一场舞蹈还有接着再跳下去的必要吗?」
「看来真是到了该收场的时候了。」
「看来最后一只小天鹅只能起一个摆设和凑数的作用了。」
「非得四个吗?三个就不行吗?」
「四个小天鹅拉着手是跳,三个小天鹅拉着手就不能跳了吗?」
……
甚至我们产生这些怀疑还不是从我们观众的角度出发,更大的成分说不定倒是替已经上场的寡妇·包天考虑呢。你这样上台还能有什么作为呢?连衣服都穿错了,不是越跳越露怯和越跳越出丑吗?如果大幕没拉开你就取消了演出──可以找一个借口嘛,演员误了班机,或是你刚下飞机头还有些晕眩时差没有倒过来或者干脆就说自己突然中了风──台下的观众不也没辙吗?天有不测之风云,人就没有旦夕之祸福吗?──我们只好昏昏沉沉打着哈欠搬着凳子回家了。这样既给你提供了一个喘息的机会也让我们大家共同少一些难为情。姑姑,你再等待一段时间吧。你再闭门思过一阵吧。你再勤学苦练几天吧。如果你这样糊里胡涂上了台──连衣服都穿错了,穿著错误的服装跳着错误的舞蹈跳了几下跳不下去,等我们群起攻之把你轰下台,你在历史上可就成了千古笑谈最后会演变成大家口头的一种比喻和日常用语了。从此大家遇到什么不屑的人物、动物、动作和气氛不就要说「你怎么笨得跟寡妇·包天一样」了吗?我们劝你回家就是对你最大的爱护。当然我们在不屑寡妇·包天服装和舞蹈的同时,我们对刚刚过去的前任呵丝·前孬妗从心眼里就更加敬佩了。谁说我们是一个忘恩负义的民族呢?也许在别人身上我们是那样──那是因为你不配,我们从未找到我们的心爱和不变;但是当我们寻找到这个心爱和不变的时候,再寻找也寻找不出什么的时候,我们还是能够回过头来忠贞不渝的。对我们这种看法和表现,呵丝·前孬妗倒是微笑着点头默许。后来她在回忆录中写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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